天色渐晚,夜空中已繁星密布,却不够明亮,山间路道之边,有篝火闪耀,那是一个营地。
一轮篝火在中间熊熊燃烧,周围六辆马车成散形分布,二十名护卫分布在各处,每辆马车庞均有两名,剩下之人皆位于篝火之边,每个护卫都很严肃,观察着四周,很是警惕,这种纪律性,一看就不是什么散兵游勇,只有家族护卫才有。
篝火之中,架起一口铁锅,里面白色汤汁冒着气泡,隐有鱼头起伏,飘香四溢。
一名姿容堪称倾城绝色的绿衣少女,正坐在一边,眼光直勾勾的看着锅里,满是期待之色。
旁边不远处坐着一位身穿白色锦衣的俊秀公子,正看向少女,却见之暗自摇头,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正是白易圣。
白易圣不知自己举动,其实被眼尖的绿衣少女全部看在眼里,那少女正是剑仙之女,白易圣名义上的表妹,钟离楚楚。
钟离楚楚看到白易圣之举,眼眸中闪过一丝坏笑神色,咳嗽了一声,语气古灵精怪,问道:“表哥,你觉得这鱼会好吃吗?”
白易圣闻听,心里顿时一跳,深知自己这表妹绝不是什么善茬,一句话不对,就会被带进沟里,想了想,说道:“表妹亲自抓的鱼,又是亲手而做,绝对是人间美味。”
闻听此言,钟离楚楚顿时笑眼如月,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看的白易圣眼皮直跳,暗道不好。
只听得钟离楚楚说道:“既然表哥这么说,那这锅鱼汤表哥一定要吃完哦!不然表哥就是在骗我,那样我就不高兴了!哼!”语气古灵精怪,神色娇蛮可爱。
白易圣一脸茫然的看着钟离楚楚,目光慢慢转向那锅正在沸腾的白色鱼汤,看着色泽宜人,很有食欲,可是却心里一凉,感觉自己好像中了什么圈套。
半晌后,白易圣语气惊疑道:“楚楚,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我好像从来未曾见过你下过厨地。”
听闻白易圣之言,钟离楚楚眼眸一转,好似想到了什么,然后一转脸神色黯然,低落道:“表哥是不相信楚楚吗?难道是你不想吃?所以表哥刚才说的话是在骗我?”
几个问话让白易圣眼角直跳,心中甚是无奈,却还得劝慰道:“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钟离楚楚顿时眉开眼笑,开心道:“我给表哥拿碗去!”说罢,一溜烟儿跑去拿碗去了,留下白易圣神色无可奈何,暗自摇头。
……
时间流逝,夜色更浓,远方地平线,悄然升出一轮半月,为天地撒上一层芳华,白易圣凝眼望去,眼中思绪起伏。
他奉圣意去往京师为官,这一路行进日期已过十数,算的是平安顺风,当真是最好的消息。出门时,家中叮咛颇多,父亲与太爷更是书信几封,皆是忘其平安。
他今朝为状元白家更上一层楼,朝中自有红眼之人;这金殿龙撵之上,对他更是赏识有加,也让眼红之人甚是不安,恐而生变,这也是家中至亲千叮万嘱之因。
白易圣收回思绪,望向天空,半月至梢头,芳华染枫林,山林之中看不清景色,黑茫茫一片,只有晚风穿林的簌簌声。
白易圣身后走来一个大汉,在他身边站定,正是罗海。
“大少爷,已安排妥当。”罗海恭敬道,神色严肃,未有白天嬉笑之色。
白易圣闻听点了点头,说道:“嗯,晚上记得惊醒点,且莫出现意外。”
罗海点头称是,白易圣摆手示意退下,罗海随之离去。
却见钟离楚楚端着一个瓷碗走来,语气兴奋道:“表哥,鱼煮好了,你快尝尝,你可是说过要吃完的!不许耍赖!”
白易圣闻听苦笑,这么大锅鱼汤他怎么可能吃的完,但又不得不接过汤碗,心里暗自嘀咕,语气惊疑道:“楚楚,你这鱼汤里没有放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钟离楚楚听到,明眸双眼咕噜一转,脸蛋顿时笑颜如花,说道:“哪有!表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做菜可是很好吃的,这天下除了我爹,谁还有这个福气!真是的!快喝!快喝!看看味道怎么样?”
白易圣看向手里瓷碗中的奶白鱼汤,说实话,色泽看着还是很不错,而且隐有香气扑鼻,怎么想应该都不会很难喝。
白易圣直接端起喝了一小口,其实心中还是有顾虑,倒不是怕有毒,只是他深知自己表妹这性格古灵精怪,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而且特别喜欢捉弄人,所以甚是防备。
可钟离楚楚见此,却是不干了,脸色顿时耷拉了下来,不开心道:“表哥,你为什么只喝一小口啊!是不是觉得难喝啊!亏人家还帮你把鱼刺都给挑了出来!哼!骗子,再也不理你了!”
白易圣顿感头大,忙解释道:“不是,楚楚,你误会表哥了,我浅尝一口,只是想细细感受这汤中滋味,只是真的没想到,这鱼汤居然比我想象之中更加美味,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易圣说的还真不是违心之言,这鱼汤却是比他想象的更加鲜美,他只是惊讶于钟离楚楚居然真的会做此等厨地之事,甚是怪哉;
他可是很清楚,自己这表妹最爱之事乃是游历江湖,做那行侠仗义之举,为此还不少挨过其父的训斥。
钟离楚楚虽是剑仙之女,但说实话,这武功却是稀疏惨淡,连其父之一恐怕都没有,并非是不教,而是钟离楚楚属于好玩好动之人,练武这种枯燥之事,根本就不是她能坚持的,就是其父钟离天,也拿她没有办法,最终,连个半桶水都没练好。
可偏偏钟离楚楚又喜欢游历江湖,做那行侠仗义之事,甚是矛盾,为此也惹了不少麻烦,多次将自己限于险境,如果不是其父,恐危矣;
后来,钟离天便限制其出行,称其不入道境,不许再入江湖,钟离楚楚也被关了一段时间,但这武功之境却是寸步未进钟离天大为光火。
没办法,天下父母皆如此,望子成龙的父母多半不是龙,但这父母若是条龙,怎么也不愿自己的子女是条虫吧,什么不管不顾,任其发展的想法,绝对是错的。
白易圣也明白钟离天想让钟离楚楚学的一身好武功的原因,不是他自己的虚名,而是为其以后考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太明白这个道理,若无一身武艺,怎地在里立足?又如何谈那行侠仗义之事,他这天下第一剑仙能护得了她一时,但护不了她一辈子,这便是其忧。
可偏偏钟离楚楚就是不好好学,不是因其天赋不行,且就是不用功,到底是贪玩,还是为何,谁也不知其因。
所以钟离天一怒之下便将其送到了白家其妹钟离烟照顾她,说是不想看到她,甚是心烦,虽说是气话,但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谁都明白。
可这却是开心了钟离楚楚,这鸟雀出笼,便广阔天空任其飞,钟离楚楚巴不得这样的生活,没有父亲的管教,而且钟离烟乃至白家上下都对其甚是喜爱,什么都宠着她,其不更是人间美事。
而这一次白易圣上京,便是钟离楚楚非要跟着去,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些事情。
…….
听闻白易圣之言,钟离楚楚眼睛都眯成月牙了,甚是开心模样,说道:“好喝吧!表哥。”
白易圣点头,语气却疑惑道:“味道确实鲜美之极,不过,楚楚你到底何时学的这般厨艺的?”
钟离楚楚闻听,哼了一声,语气娇蛮道:“不告诉你!表哥,我还不知道你,你刚才喝一小口,分明是怕我捉弄于你,在汤中加了东西,哼哼…小心眼。”
钟离楚楚一幅我什么都懂的神色,眼眸咕噜噜乱转,甚是古灵精怪,配上那姿容,更是天姿绝色。
白易圣暗自苦笑,自己这个表妹明明聪慧异常,却偏偏用的不是地方他甚是无奈,也不知她从何地学来这么多奇怪的词语,可偏偏也甚好理解。
心中想法被其看透,白易圣也只好求饶道:“表哥错了,我向你道歉好吗楚楚小姐原谅你小心眼的表哥,好不好?”
钟离楚楚顿时嘴角露出得意神色,嘿嘿一笑,说道:“宋朝第一金科状元郎,居然承认自己是个小心眼,嘿嘿,太有意思了!”
白易圣扶额表示对这个表妹已经放弃了,却听钟离楚楚说道:“好啦,表哥,我原谅你了,不过你以后也不许再那样想我了,人家明明善良天真又可爱,居然老是觉得人家会捉弄人!哼…”
白易圣大喜过往,心里却暗暗想到,你不会捉弄人了?那可能是望江之水开始倒流了。
不过终于算扯开这个话题了,白易圣暗松一口气,随后拱手作揖道:“楚楚小姐大气。”
钟离楚楚闻听直接扭头,尽显傲娇之气,说道:“好了,表哥,鱼汤你也喝了,早点休息,明天见。”
白易圣倒是一愣,忙道:“诶,楚楚,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从哪里学的厨艺呢?”他是真的很好奇,自己这表妹何时学的这般手艺,以前他从来没有见其做过这些厨地之事。
听闻白易圣之言,钟离楚楚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神色,却又眨眼不见,嘴角露出一丝坏笑,转身娇憨道:“嘿嘿,就不告诉你,除非表哥你把鱼汤全部喝完。”
白易圣对此也只有苦笑摇头。
钟离楚楚见此,傲娇转身便要离开,刚背过身,那倾城绝色的脸蛋上却突显一股黯然失落,有一种叫思念的神色一闪而过,嘴里有喃喃之语传出:“可恶的家伙,说走就走,就那么讨厌我吗?”
她话语之间怨气斐然,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分明不是冲着白易圣,而是另有其人。
钟离楚楚知道自从某一天后,自己就变了,变得像以前的自己。
从那一天起,她会经常想起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想起一个偷偷离开不辞而别的人,想起一段和一个人吵闹斗嘴却又结伴流浪江湖的日子。
虽然短暂,那个人却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回忆,而在她以前的生活里也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他说话的方式和记忆中的人都不一样,他总会说些自己从没听过的话语。他还会说一些新奇却好听的故事,比那些江湖说书人说的还要好听。
他还会做菜,做很多自己从来未曾尝过的美味,明明他只是一个乞丐,但他浑身上下都让她觉得那般与众不同。
“哼!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然后打的你满地求饶!”
钟离楚楚知道他不会武功,所以即便自己明明不是什么高手,却能完虐他,想起那个家伙第一次被她按在地上求饶的样子,她心中就思绪不定,那段时间不长,却发生了很多让她再也无法忘记的事情。
钟离楚楚正在回忆,却见那大汉罗海急匆匆走来,神色很是严肃凝重,思绪一时间被打断,便打招呼道:“罗大头,你过来干嘛?要喝鱼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