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江月年此时此刻的处境实在有些尴尬。
她和姜池的距离不超过十五厘米,姿势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然而那小子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保持着将她扑倒在地的动作,侧过脑袋与门口的不速之客们冷冷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被当众捉奸后,当事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十分嘚瑟地挑衅旁观者的错觉。
江月年本来就因为自己当下的姿势有些脸红,这个念头刚一出来,立马就把整个耳根全部点燃。
脑袋里的阿统木拼命忍笑,她故作镇定地戳了戳姜池手臂,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开口:“姜池。”
少年把不怀善意的目光收回,看向她时,神色不自觉柔和许多。
“谢谢你帮我,”她动作十分小心地把脑袋从他手上挪开,发丝轻轻扫过后者白皙的手腕,带来一点稍纵即逝的痒,“……我们还是站起来吧。”
姜池闻言乖乖起身后退一步,神色不变。
雪球见他仍然是一副懒洋洋又不情愿的模样,一张小脸皱成圆圆的团,继续趴在他脑袋上,用毛茸茸的爪子又气又急地拍打这臭小子头顶。
然后下
一句话毁气氛,你有事儿吗?
江月年在心里朝自家不靠谱的系统做了个鬼脸,继而满脸好奇地向陆沉搭话:“你也在收容所里学习吗?”
“不算。”
龙人青年不知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头:“你哥非要拉我入伙,跟他们一起狩猎高危级别的异常生物,所以绝大多数时间里,我都是在进行体术训练。”
阿统木实在没忍住,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
【不是吧,让陆沉去为收容所工作?】
它乐不可支,嘴皮子快得像风:【听我说听我说,在既定的未来里,这家伙会和其他遭到改造的实验体一起发动暴乱,向人类进行讨伐。由于极端仇视人类,他们闹出了不少乱子,理所当然成了收容所里的重点通缉对象——说白了,就是势同水火的死对头。】
阿统木说得停不下来,机械音在她耳边不断蹦哒:【真是绝了,地下暴乱的首领和实验体头头成了朋友,一个是收容所的天才学生,另一个心甘情愿地为它工作,要是被未来的他们知道,绝对会想要找块豆腐撞死。】
唔。
江月年试着代入了一下原先世界里坏得全国皆知的封越与陆沉,如果真让他俩见到这番场景……好像的确挺尴尬的。
大魔王们会觉得自己在玩过家家吧。
“除了体术训练,还有必要的心理学修习。”
陆沉眯了眯眼睛,黄金竖瞳晦暗不明,轻轻掠过姜池的侧脸:“如何在第一眼辨认图谋不轨的家伙,也是一门学问。”
又来了又来了。
这两个倔到底的暴脾气撞在一起,准没好事。
江月年总算懂了什么叫做苦口婆心地当爹又当妈,刚要费尽心思地岔开话题,就听见谢清和低柔的嗓音:“茶好了。”
噢噢噢这个时机刚刚好!你就是解围小能手!
她双眼亮晶晶地转过脑袋,看着谢清和把杯子逐一递给在座的各位。最后一个玻璃杯留给江月年,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只可惜,所谓的“有条不紊”仅限于一秒钟以前。
从盘子上端起最后一个杯子时,谢清和似乎被滚烫的温度灼了一下,手腕很明显地抖了抖——
于是茶水在颠簸之下摇摇晃晃地溢出来,溅在她白皙得过分的手背。
江月年听见谢清和吸气的声音。
“小心!”
她手疾眼快,赶紧把水杯从对方手里拿开。再看向谢清和右手时,才发现原本莹白如玉的皮肤被烫了一大块,虽然并不严重,但那片触目惊心的红还是让她觉得手背一痛。
谢清和的声线软得像水,带了点明显的惊慌失措:“对不起……是我太莽撞。”
一听这语气,被江月年放在沙发上的小狐狸就浑身一震,如临大敌地眯起眼睛。
可、可恶!
这女人,难道是要——
江月年没意识到不对劲,心疼得厉害:“这怎么能怪你?是不是很疼?我带你去擦药。”
“我不怕疼,被烫一下没关系的。”
果不其然,谢清和怯怯低下眼睫,用越来越小的声音告诉她:“你吹一吹,就没事了。”
这声音,七分羞涩三分期待,再搭配上精灵楚楚可怜的外表,任谁也没办法说不。小狐狸暗自咬牙,尾巴兀地就立起来。
啊啊啊这一波!这一波是散发着清新绿茶香气、借用性别优势发动的奇袭啊!
谢清和仗着自己是个女人,早就刻意与江月年做了许许多多亲昵的举动,这回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撒娇……
这种事情,让在座的一群大男人怎么学得来嘛!
可恶可恶可恶。
它之前还在纳闷,谢清和怎么会突发奇想要去倒茶,想来她打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要借此做出不小心被水烫伤的假象,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告自己对江月年的占有权。
它只觉得心梗。
谢清和那儿哪里是什么楚楚可怜的目光,分明在得意洋洋地朝他们耀武扬威:看见没?我才是她最亲近的人,你们只有眼红的份。
而江月年也的确没想太多,傻乎乎地就点了头,然后小心翼翼捧起她右手,低头轻轻吹气。
带着丝丝凉意的呼吸洒在皮肤上,如同春雨降落于沙漠,将灼热的痛感消弭殆尽。谢清和模样乖巧地抿了抿唇:“谢谢。”
“还是擦一擦药会比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