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画室(第2页)
我将画本翻开,第一页上画的是一个女孩的远镜头的素描。女孩穿着寻常的病服,无神的坐在医院大楼下的草坪上。齐腰的长发披在身后,还有几缕被风撩到半空中。她身后是三两个凑在一起玩闹的小孩子,有的躺在草地上撒泼打滚,有的在捉蜻蜓,都是很欢快的样子。有了他们的对比,前面的那个女孩便显得很孤单似的。
看到这画,我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因为,那画中的女孩正是我自己。
“这……这是我?”
索朗点点头。
“你当时也在医院?”
索朗继续点头,点过头后,又示意我继续往下看。
我又翻了一页。
第二页上画的还是我。
画中的我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手紧紧的握着窗台沿儿,好像在努力的向外张望。
我记得我当时刚去医院的时候总会一个人跑到医院的走廊里站着。那时候我什么都看不见,却又不能接受看不见这件事实,所以我总想跑到窗前,跑到离阳光更近的地方,仿佛站在那里,我就能离光明更近一点。
之后,我又翻到了第三页。
第三页是我个人近距离的特写。依旧是在医院的走廊上,画中的我用手摸索着走廊的墙壁蹒跚着往前走。画中,我的左手正流着血,血随着我的手掌一直蜿蜒至我的手肘,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这幅画中的情形我记得。
那天孟芸和时万丰大吵了一架,原本还说好要来医院照顾我的,但因为两个人吵架,孟芸一气之下跑回在东北的娘家,走前连看都没看我。我还是从醉醺醺的时万丰的嘴里知道的。那天他喝了不少酒,在病房里絮絮叨叨的抱怨着我听不懂的话,后来医院嫌他妨碍病人休息就把他给撵了出去。
我的手会受伤也是因为无人照顾,在去卫生间时不小心摸到了一块破了角的铁板广告牌。因为当时看不到,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被划成了什么样,甚至都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我还记得,我在走廊里蹒跚着往回走的时候,有一个人跑过来递给我一包面巾纸。当时我很感激,一直在跟那个人道谢,可那个人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我接着向后翻。
第四张还是在医院,不过是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画中的我耳朵上挂着耳机,嘴角边噙着一丝难得一见的笑意。
我记得,我当时用的那个MP3是谦和寄给我的。因为知道我出了事,他一直很担心,但又没办法马上来北京看望我,就把自己的MP3寄给了我。我当时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就是在听他用MP3录给我的一段话。
那段话里除了他鼓励我不要放弃治疗之外,还有他对我立下的种种誓言。他说,我的眼睛一定可以治好,就算暂时治不好,他也会一直照顾我,陪着我,一起等有合适的□□出现。那是我住进医院之后的一周里,唯一的一次好心情。
接下来是第五张。与之前不一样,第五张画不是素描,而是用油彩画的,还有一点不同是,这上面没有我。
画里面只画了一只大大的五彩心形波板糖。波板糖的下面还系着一根绿色的丝带。我对这个波板糖没有什么印象,但这根绿丝带好像让我想起了什么。
随后,我在画本的顶端发现一张被夹着的字条。
居然是我的字迹!
我突然记起来了,这画上的波板糖是属于我的,这根绿色的丝带还是我系上去的呢。
我当时在医院已经住了一周多了,有一次同房的病人病愈出院,临走前给每位病友都送了一份小礼物。这个波板糖就是她送我的。当时她怕我看不见,就让我把自己的发带系在糖棒上,好方面和别人的区分开。
后来,这个波板糖去哪了呢?
我努力回忆。
后来,我好想又一个人跑到了医院楼下的长椅上。那个时候,那个长椅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每当照顾我的护士看不到我就会跑到长椅那里叫我。
好像就是在那个长椅上,我将这个波板糖送给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我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记得我当时坐在长椅上,而他走过来在我不远处的地方坐下。我当时在用MP3听歌,后来不小心把MP3弄掉,我在地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最后还是他帮我拾起来的。
不过,我跟他道谢他也没有理我。但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那天我心情还算不错,便想找个人随便聊聊天。于是我就主动跟他攀谈,又是自我介绍又是询问他是病人还是病人家属,可说了半天他也没回一个字。
后来我想,医院里面有那么多病人,说不准他是一个失聪患者亦或是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于是我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和纸,写了现在我手中握着的这张字条。
“你好,我叫时慧,刚才谢谢你。我住在住院部三楼的301病房。请问你也是这里的病人吗?”
后来我还没能等到他的回复,就听见我房里的护士在叫我。
“时慧,该打针了。”
“哦,就来。”我转身对着那个人的方向说:“我要走了,我每天都会过来的,你无聊了可以来找我玩。”
依旧没回音,我心想看来他应该是一个哑巴。所以我朝他的方向笑了笑,准备离开,可站起来之后,他却突然牵住我的手,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我送回了病房。
对于他的帮助我很感激,临别时为了表示我的感谢,就把手里的波板糖递给了他。
“谢谢你,这个就请你吃吧。”
之后,我还一如既往的每天都会去楼下的长椅上呆上一段时间。而那天之后,他也每天都会来。他从不说话,我心情好时偶尔会说上几句,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有时候我心情不好,就会把MP3的另一个耳机递给他,我不知道他听不听见,但他从不会拒绝。然后,我就和他一人一只耳机,安静的共听一首歌。
而他每天都会坚持把我送回病房。就这样持续了三周左右的时间,我意外等到了接受眼角|膜捐赠的机会。可手术之后,那个人就失踪了。我恢复视力之后曾在我们每天都坐的那张长椅旁等了一天,只为能跟他道一声别,可他始终没出现。
我继续翻着画本,后面的每一张画画的都是我。有傻笑着的,有安静听着歌的,有站在病房门口做挥手告别姿势的。
我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画册,直到过去了很久,我才压下心中波澜汹涌的情绪。
“你就是……你就是……”我激动的简直有些失态。望着索朗温柔的眉眼,我真想伸手抽自己一下,好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做梦时穿越到哪部偶像剧里了。
“你就是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小哑巴?”
听到我的话,索朗笑着,然后温柔的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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