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再见你了。”
他顿了顿:“我可以装作一个坦荡的君子, 但我骗不了自己的内心,我喜欢你, 即使你和阿泽在一起, 我还是喜欢你,在我能放下这种感情之前, 我认为我不该再和你见面。”
奚迟微怔着,奶糖忽然从门缝里溜了进来,敏锐地察觉到他们气氛不对, 绕着奚迟喵喵叫着,亲昵地蹭了他两下,又跑过去跳到霍以辞怀里,用毛绒绒的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像在安慰他似的。
奚迟去医院后,一下做手术到了下午,上楼经过护士站回办公室时,他听见护士们在聊天,捕捉到了熟悉的字眼。
“你们知道哪家花店跟Kilig Garden风格像一点么?我都预订好了花,就等着我闺蜜生日送她,结果订单取消了。”
“怎么回事?他家不是虽然慢,但承诺的都会做吗?”
“可能是老板遇到什么事了,难道是失恋了?你看他们公众号。”
奚迟拧起了眉,回到办公室打开花店公众号,最新一篇就是致歉声明。
点开是一封字迹隽雅的手写信,解释了因为店长的个人原因,尝试着设计了后面的订单,却发现没有灵感,不想勉强完成辜负期待,于是决定将后面的订单加倍退款。
他盯着霍以辞的字,胸口发闷,霍以辞这样温柔细腻,总在为别人考虑的人,现在一定陷在自责中很痛苦。
包括之前霍以辞已经察觉自己精神状态有问题,也有很大的心理负担,害怕伤害的周围的人,害怕照顾不好奶糖。
一个过于美好的梦境也会变成枷锁,他难以决定是不是应该打破它。
他决定还是去跟专业人士商量一下,就找出了名为“精神科陈主任”的联系人,问陈枫下班后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去找他聊聊。
没多久,陈枫支支吾吾地回复:【这样,还是我来找你吧,其实我就在你们院区附近逛呢。】
奚迟觉得有些奇怪,工作日他怎么会在旁边逛街。
没多久陈枫就过来了,跟他说了几句话,突然接了个电话,目光略带紧张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去窗户边接了。
他办公室里很安静,奚迟隐约听见里面在问他是不是多少床的家属,陈枫走远之后也在讨论出院的事。
陈枫回来后,他开口问:“谁住院了?”
“啊,我家的一个亲戚。”陈枫表情止不住的心虚。
奚迟了解陈枫的性格,根本藏不住事,他眸色微沉,问:“是奚长明吗?”
陈枫一愣,挣扎了两下放弃了,欲哭无泪地说:“哎,我答应不跟你说的,你是怎么发现的啊?难不成亲属之间真有心电感应不成?”
“他是什么病?是不是就在我们医院?”
陈枫看他脸色变了,连忙说:“你别担心,就是胃溃疡出血,手术都做完了,在楼下胃肠外科住着呢,明天准备出院了。”
奚迟一时说不出话来,胃肠外科就在他们科楼下五层,奚长明住了一个多星期,进进出出的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他。
估计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关系很僵,加上奚长明特意叮嘱不让提。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道:“我去看看他吧。”
陈枫带着他下楼的路上,他心里紧张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毕竟两个人上次正常交谈已经是三十年前了,他真的不知道面对面时,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到了病房门口,他们看见奚长明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单人间格外清净和空荡,但并不显得孤独,床头柜上、窗台上甚至地上都摆满了各色花束,一派花团锦簇的热闹景象。
“是不是很壮观?”陈枫跟他一块退出去关好门,笑道,“好多奚老师的学生,还有之前的病人和家属,他每天应付他们都累死了,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他。”
奚迟抿唇轻轻笑了下,跟他说:“今晚我在这陪护,你回去休息吧。”
他知道这些天陈枫肯定很辛苦。
看到他们关系出现缓和的机会,陈枫惊喜道:“那好啊,我在这天天被他灵魂拷问研究进度,快把我问哭了。”
他们去走廊的售货机买了两罐咖啡,走到空旷无人的地方,奚迟跟陈枫讲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陈枫似乎也觉得有点棘手,表情严肃起来:“这样的案例,在资料里也很少见,主人格不但不和分人格建立联系,反而替对方构建了一个虚拟的身份,成了相对独立的存在。”
“嗯。”奚迟点头。
“其实这样很不利于病情的稳定,”陈枫看着他问,“你觉得他这么做的缘由是什么?”
奚迟想了想:“我记得霍闻泽的父母透露过,在遭遇危险的时候,他们选择了先救霍以辞。”
陈枫若有所思地说:“所以他那时候在潜意识里就埋下了颗种子,觉得他不如霍以辞好,这个人格可以算是他的一种寄托,以他更优秀的哥哥的身份,得到他渴望的幸福。”
奚迟心里隐隐泛起酸涩:“可是,霍以辞也不止一次说过,他认为霍闻泽比他优秀得多。”
陈主任挠了挠下巴:“这个人格出现的时候,是不是都是霍闻泽比较脆弱的时候。”
奚迟一愣:“是的。”
“这个人格承担的功能,可能是‘保护者’或‘救助者’。”陈枫道,“我有个猜想,霍闻泽在绑架案里活下来,可能是他真正的哥哥在紧要关头,拼命救了他。”
陈枫越说眼睛越亮:“对这个人格最重要的,并不是和谐的家庭或者父母的爱,而是他童年里唯一的依靠,他的双胞胎兄弟。”
“那霍以辞的执念,其实就是和霍闻泽重新建立联系?”奚迟问,“这样的话,我们告诉他真相会比较好?”
“我建议告知。”陈枫道,“这对主人格恢复稳定会有很大帮助,霍闻泽被压制已经太久了,最好尽早开始治疗。”
陈枫离开之后,奚迟回到病房。
他放轻了脚步,并没有把奚长明吵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顺手拿起了柜子上倒扣着的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