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再度输出,口中吟唱渐渐低下停下,他半是叹息道:“现。”
随着他话音落下,所有的光芒都朝法阵中间流淌,在法阵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亮圈,亮圈中间吐出一道冲天白光,接着白光荡开,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幕。
“我最喜欢爹爹和娘亲了!”
光幕中间,一个垂髫小姑娘尽管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瘦得皮包骨头,贫穷却没吞噬掉她脸上的光彩,她蹦蹦跳跳地回头,笑嘻嘻地说话。
那之前被黄州长救下地老妪顿时瞪大了眼睛,捂住口,呜咽却从她紧紧闭上的手掌中漏了出来。
光屏一荡,又是一个女孩。
“哈哈哈哈,爹,娘!你们看,我给你们做的蚱蜢好不好看?”
“爹,娘,这就是弟弟么?他好可爱呀!”
“爹,娘!快看,是烟花!”
“爹,娘!”
……
无数女孩的面容交替浮现在光屏上,无数声或是雀跃或是依恋的声音响起。
醒来的百姓呆呆地抬起头来,望着光屏上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容,恍恍惚惚地露出温馨怀念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光屏忽然灰暗起来。
“救救我——爹——娘——”
那个干巴巴的小女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一脸惊恐地求救,却怎么也不能把堆在身上的土推开,直到被活生生掩埋。
而慈祥的黄州长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露出笑容。
那个编蚱蜢的女孩被生生踩断十指,蚱蜢掉到地上,再也捡不起来。
而慈祥的黄州长看也不看她一眼,跟着她夫家的人走出门去,一脚踩碎了蚱蜢。
那个说弟弟好可爱的女孩……那个看烟花的女孩……
每一个女孩或是直接丢掉性命,或是被搓磨得残疾后丢掉性命,她们不甘,她们怨恨。
她们……无能为力。
怨气积攒了千年,无数姑娘的生命填进去,一层叠着一层,许许多多含怨的记忆早就已经被时光无情地碾过,碎成粉末,只剩下最近的记忆尚且残留一点。
然而仅仅这一点记忆就足以让所有人的心狠狠地被揪起来。
“啊——”
寂静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场痛哭。
“姑娘——我的姑娘啊——”
男的、女的、年老的、年轻的,无数痛哭声此起彼伏,顿时充满了整个空间。
“是那个姓黄的!是那个姓黄的骗我!他明明说介绍给我女儿的是大户人家,是接过去享福的!”
“畜生啊!畜生啊!”
“他怎么能这么骗我们!”
“我要掀了他家的祖坟,我诅咒他断子绝孙!”
他们的脸上满是愤恨,恨不得将黄州长再拉出来挫骨扬灰的好,但他们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愧疚之情,仿佛这一切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到这里,岑轻衣再也听不下去,她大声质问道:“黄州长是该死,但你们还认为只是他的错么?”
一个老妇抹着眼泪回道:“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要不是他骗我们,我们的女孩都享福去啦!”
岑轻衣嗤笑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就没错?冥婚就没错?”
“我们有什么错?”
“是呀,我们明明是送她们去享福的。”
“冥婚能有什么错?不结冥婚,谁来传宗接代?”
岑轻衣目光如炬,锁定在最先反驳她的老妇身上,反问道:“那好,请大家告诉我,有谁家孩子不是十月怀胎?有谁家生闺女只用了三个月?”
“这……这怎么可能,这不是怪物么?”
“好,那我请问,有谁家孩子不是血肉之躯?有谁家孩子没有感情?”
“这……这也没有啊……”
“那我最后再问一句,你们谁愿意嫁给一个死人,守一辈子活寡?”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这……这说法荒唐啊,这贤人都说‘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要是姑娘不愿意嫁,还真能不嫁?这规矩何在?”
岑轻衣气笑了,盯着他,眼睛里好像含着刀子:“那若是你父母要你娶一个死去的女子,你可愿意?”
“那当然不愿意!”那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
“既然如此,圣人还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不愿意的事情,凭什么要别人愿意?你觉得圣人说错了?还是说你认为女子不算人?那生你的是谁?你自己又算什么呢?这话,你敢对着你娘说么?”
这人瞠目结舌,既不敢当众反驳圣人的话,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是人生的,一时之间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这……她说得好像也挺对的啊……”
“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