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信去了耳房，距离客室有段距离，客室的声音传不到他这边来。

    他不是探听旁人隐私的人，奈何牵扯到墨幺，他内心忍不住发慌，不住地在房里踱步。

    靖王为何会来找慧净法师？是不是他想对墨幺做什么？不对，他方才的维护做不得假，绝不是要害她。

    难道是墨幺对他做了什么？也不对，靖王胳膊腿都健全，神智清醒，不像是被害了的样子。

    等等，其实并不尽然。他当初被她施了影灵术，除了思想生变，其他地方不也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靖王也……

    想到这层，卫信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抬脚就要往客室走去。走了两步，他停下脚步。

    墨幺对自己施术，是想报复除妖盟，她没有道理对靖王使用影灵术。

    况且，连他自己都被模糊记忆，忘记了崖边昏迷前她对自己说的话。若非师父出手，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中了招。

    靖王一介凡人，如果真被墨幺施术，自己根本发现不了，更别提找慧净了。

    如果真的遇到这种事情，他最该找的是除妖盟才对。盟里善解妖术，而慧净法师是僧人，并不擅长对付妖术。所以说，靖王祈宁找慧净法师不是因为影灵术的事。

    那是因为什么？

    卫信垂眸，忽而抬眼。

    还有一种可能——墨幺的伤。

    墨幺两次被除妖盟所伤，一定没有痊愈好。

    除妖盟都是凡人，但法器并非俗物，皆是有资历的先辈耗时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炼制出来的。

    尤其姬离剑，是除妖盟首位师祖自愿放弃轮回，灵魂化为剑灵所成，是除妖盟的镇盟之宝。

    他听师父提过，墨幺是刚化形的妖，道行低微，换成寻常小妖早就不堪一击，在被他们追杀时殒命。

    墨幺命数不同，是数千年难遇的强妖，是以小看不得。

    除妖盟的姬离师祖不是普通人，对妖的感知近乎到了恐怖的地步。即使他化身剑灵，这份感知被削弱十之七八，剩下二三也足以帮除妖盟做出指引。

    卫信还记得当日师父向剑询问墨幺的来向，他握着震颤的姬离剑，对自己说的那六个字：

    有仙缘，无仙命。

    六字批语，证明了墨幺此生是妖。是不凡的妖，也只能是妖。

    既然是妖，除妖盟就有义务诛杀，于是有了静安寺山下的埋伏。

    卫信合上眼眸，自认将祈宁的来意猜了个差不离。

    想来是因为她的伤势没错了。

    可是，墨幺是被除妖盟的法器所伤，既然想为她治伤，理当去除妖盟找伤药，为何要找慧净法师？

    他的疑惑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有了答案。

    也是，除妖盟声名狼藉，打着除妖的名义做着善恶不分的屠戮事，靖王怎么可能来除妖盟？

    思及此处，他惭愧地低下头，脸上发烫。片刻后，他甩甩脑袋，朝他们走去。

    走了数步，明明离客室还有些距离，他的耳中忽然传来他们的谈话声。

    是近些日子才出现的现象。

    近来，他时不时有类似的感觉。或是眼睛忽然看到些东西，或是耳边听到些什么。偶尔睡晕乎了还能看到床边有几个或长着狼耳，或吊着尾巴的妖在推拒门口面容愤怒，欲朝他冲过来的妖。

    卫信隐约能猜到是放下的亡魂在护他。不过人的肉体太脆弱，他承受不住这种影响，忍不住发晕，故而来找慧净法师求助。

    他是真心悔过，无意赶走他们，想求两全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