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宁和小孩聊了一会，从他口中得知事情发展经过。

    他们一行人下山，有人在木阶上滑倒，沿着山坡滚了下去，包括他爹在内的数人跑去救人。

    坡上下过雨，到处是青苔，为了不滑下去，他们拽着崖壁上长得树枝往下走，谁料人太多，树枝受力不住被拔脱，崖壁脆弱，土石俱下，将他们埋在下面。

    小孩年纪小，他爹怕他出事，让他留下别乱跑，正因如此躲过一劫。

    事发后，他连奔带跑地去找人，正好遇上墨幺，被她搭救。

    祈宁补全了事情经过，抚摸着墨幺的伞，心下感叹还好是遇上她，换一个人来怕是束手无策。

    “你口中的姐姐呢？我怎么没见她？”

    说起来，墨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从事发到现在，他连她的影子都没见到。

    小孩摇头，“她走了，下山了。”

    “从这条路走的？”

    小孩点头。

    不应该啊，她要是从这条路走，他们一定会碰面，可他一路上都没见到她。而且她的伞怎么会乱扔到木阶上？莫不是出事了？

    思及此处，祈宁有些坐不住了。恰巧此时官府的人赶到，见到祈宁就要惶恐行礼，被他制止，“虚礼就不用了，这些人，还有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们了，本王有事，先行一步。”

    “是，是，王爷放心，我们一定办的妥妥的。”

    祈宁拿着伞，沿着木阶往下去找墨幺，找了一夜都没找到，最后留在这条路上等，想着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能等到她回来也说不定。

    没想都还真让他等着了。

    祈宁一手轻拍墨幺的背，安抚她的情绪，一手将伞往她那边撑，确保她不会被淋到，“你去哪了？我一直没找到你，你衣服都湿了。”

    墨幺摇摇头，“没去哪，我来找你。”

    祈宁贴着她微湿的发鬓，“找我？我记得我跟你提前说过这两天我有事来着。”

    找他做什么？

    墨幺从他怀里出来，“你没告诉我你来静安寺啊，你来静安寺干嘛？你找慧净和尚干嘛？你是不是……”

    是不是想摆脱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胸口像塞了团棉花一样闷得慌。

    祈宁把伞再往她身边移一些，“你想知道？”

    墨幺倔强，“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祈宁伸手在她嘴唇上轻轻按了按，“别撅嘴，撅得能挂油壶了。好了，我没想瞒你，都说给你听。”

    墨幺抱住他的手，定定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祈宁的目光澄净，是这片雨境里最独特的景致。

    即使在百千年后，墨幺对这一天的印象也依旧深刻。

    每每忆起，内心恸然。

    墨幺觉得今天的祈宁很温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不待她问及原因，就听他说：“我若以余生百千世做孤魂野鬼为筹码，你可愿与我在一起？”

    “什么？”

    墨幺一阵耳鸣，以为自己听错了。

    祈宁重复一遍，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墨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傻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来找慧净法师？

    我问过他，若我死后躲过阴差，不入地府，便入不了冥籍，投不了胎，只能做一孤魂。

    我不想让你孤单，更不想放了你，你呢？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