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卖东西的地方叫供销社，县城卖地方的地方却叫商店。

    为什么不一样呢。

    妞妞没地方考证，她攥着秋实的手指，在堪称琳琅满目的商店里乱看。

    这是连在年代电影里也看不到的布置。

    就见商店的摆设由一个连一个的柜台组成，店内所有的东西摆在柜台后面，固定在墙上的横架上。那东西无论是吃的喝的还是用的穿的，全都是这样摆。柜子也是上半截是透明玻璃，能清楚看到里面有什么。

    水果，点心，书籍，日历，板板正正的衣裳……

    妞妞的眼睛不够看。

    秋实用一根手指勾住她暖呼呼的小胖手，带她走到一排好几张柜子的杂货区。

    “要啥？”

    柜台后面，一个拖着下巴翻报纸的男售货员眼皮子也不抬的问话。

    秋实就比他有礼貌一万倍的说：“同志你好，我要一个秤砣一个算盘。”

    售货员终于把眼皮子抬起来了，但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说：“有介绍信吗？”

    算盘也好，秤砣也好，都是跟钱挂钩的东西，用途弄清楚了，商店才会卖。

    “有，”秋实把被妞妞抓着的手指抽出来，拿介绍信。

    信有所属大队开具就可，售货员这会儿拿着的这封就是米英杰写的。

    售货员眯缝这眼看半天：“这写的也太不详细了。”

    妞妞服了。

    都说六七十年代最有前途的工作除工人就数司机和售货员，看售货员这查户口的德行吧，妞妞算开了眼了。

    好不容易把秤砣跟算盘买了，秋实牵着她的手在商店里逛。

    秋实说：“给你买糖吃。”

    扭扭摇头。

    “那买橘子？”

    妞妞还是摇头。

    摇得多了，秋实也不问她了，直接称了一斤过油点心，让她抱着吃。

    所谓的过油点心就是蜜三刀，可甜，也可贵可贵了。

    让他破费了，妞妞怪不好意思的：“秋实哥哥，我姑父要算盘干什么呀？”

    “嗯……”

    秋实看了下上二楼的楼梯，那下面有长椅，他带小丫头走过去坐下，说，“你姑父以前就是个算账的好手，要算盘当然是为了算账啊。”

    妞妞把点心朝怀里一抱：“我姑父生病了，也不算账了，他才不会忽然要算盘。”

    她水汪汪的黑眸转了转，小小声：“我姑父是不是在帮我爸爸他们算账？”

    秋实坐着，小家伙也才到他腰这里，看着胖乎乎，其实没一个巴掌大的小脑袋怎么就转的这么快呢。

    “被你猜对了，你姑父是在给你爸他们算账，已经跟着你把还有你大哥一起干了。”秋实捏捏她白嫩软乎的小胖脸，“以前就觉得你聪明，实际上你比我感觉到的还聪明。”

    但秋实还是交代她不可以跟外人说。

    “我知道，”妞妞有点走神。暗想多大的账还请常年带病的姑父算？

    她央求秋实跟她说说。

    就跟水磨豆腐似的，抱着他胳膊晃，软绵绵黏糊糊的小奶音还哥哥，哥哥的叫，谁都受不了这个，秋实把知道的都跟一个小屁孩讲了。

    原来，妞妞的姑父，也就是姑姑李小静的丈夫，早就被李富贵拉上贼船了。

    这不光是因为他会算账，还因为姑姑嫁去的石碾生产队也有偏僻的河沟。

    姑父便喊上几个朋友，和李富贵他们干上贩鱼的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