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机甲驾驶员遴选日。通过前两项测试——单体作战能力测试及神经传导速度及神经纤维韧性强度测试的人再次汇聚一堂。六日前,由于韩祁被控携带“霉”病毒,导致遴选暂停,所有参选人员被强制进行体检。令人庆幸的是,除了由于体检样本被销毁仍然被隔离监禁的韩祁,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可以回来继续参加遴选。不过,导致众人忍受两天隔离之苦的韩祁,显然要承受不少非议。
丽塔板着脸,盯着眼前测试仪屏幕中的情况,并将压力指数再次调高。今天,唯一一个在测试前向他询问韩祁情况,并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的人就是正在测试的战斗民族大块头。安德烈·安德耶维奇·米哈伊诺夫的数据确实不错,如果目前的指数也可以过关,那么他的意志力强度几乎可以与穆惟媲美,在所有应选者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与遴选测试的热闹不同,仍然在隔离室中的韩祁独自一人,面对着满室的寂静与空旷。六天的监禁,除了第三天穆惟曾经来探视过之外,韩祁就没再接触过除了研究员和情报局监察者之外的任何人。而那些人显然也不会有兴趣跟他说些什么,更不会在意他的生活情况。
这件雪白的房间内除了基础的生活用品,再没有其他,连一个计时的工具都没有。韩祁只能通过左侧墙壁上的饮食出入口,根据一日三餐来估算时间。而这个时间,还很有可能被人为故意打乱。
现在已经是遴选日的上午十点左右,韩祁默默计算着,相信来抽取他血液样本的研究员很快就会到来。韩祁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左臂的臂弯处,那里有着极为明显的血管突浮,青紫的颜色,如同盘曲在他身体里的枝丫。
隔离室左上角的排气窗喷出一股烟雾,悄然无声的潜入密闭的室内。不一会,韩祁就就显得昏昏沉沉的,身体松懈下来。在最初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对的时候,韩祁还挣扎了一下,使劲力气将拳头砸向墙壁,让自己的拳头砸得血肉模糊。但除了最开始稍微让他提了一点精神之外,并没有产生更大的效果。伴随着烟雾彻底弥漫在室内,韩祁倒在了床上,昏迷不醒。
站在走廊上从透明墙向隔离室内看,只能见到白色的烟雾充斥室内,其他什么也看不见。史蒂夫·威廉姆斯,浮冰之城生物研究所“crystal”研究室主任研究员,在一名女助手的陪伴下注视着隔离室内的情形。
“一定要这么做吗?”威廉姆斯似在询问身边的人,也似在自语。像是在进行最后的良心挣扎。
“您认为呢,教授先生?做决定的是你自己。”女助手隐晦的看了一眼身前的人,反问回去。
威廉姆斯叹气,他向来以专心研究的中立立场示人,但从此刻开始,他有了明显的派别偏向。
事实上,尽管并没有公开,但私下里,欧罗巴临时政府的两个派系已经十分明确。一个是以冯无锋等五巨头为首的“星联派”,意即当权者皆出身“五芒星联合局”,以“同一个地球,同一个世界”为宗旨,将全人类的利益居于其他利益之上,旨在建立消除国别的联合政府。而另外一个则是以副主席朴妍珠为代表的“平权派”,认为无论何时都不可能消除国别,理应让各国家地区代表均分在各个政府岗位上,以实现无偏颇的“共治”。而这两派,对于生活在浮冰之城的民众来说,最大的分歧就在于对地球的处置——是积蓄力量,夺回地球;还是放弃地球,将扩展目标放眼于太阳系之外。
威廉姆斯和女助手都带着便携式粉尘病毒隔离口罩。尽管看上去只有遮住半张脸的薄薄一层布,但实际上过滤效果极好,几乎全部已知病菌都无法穿透口罩对佩戴者造成影响。尽管如此,他们也依旧等待隔离室内的烟雾彻底散去,才打开位于隔离室右侧的门,推着装着注射器采样器和贮存器等器材的金属推车走进去。
威廉姆斯站在床前,俯视韩祁。对方即使在昏迷的状态,也能看出眉眼之间的锋锐质感,给威廉姆斯带来不小的压力。然而女助手似乎完全不会被韩祁的冷锐气质所影响,在威廉姆斯身后有条不紊的动作,她将注射器和采样器一一陈列出来,在消毒托盘里放置好,等待威廉姆斯使用。
威廉姆斯注视了韩祁一会,叹了口气,从自己的衣袋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玻璃管,里面的液体是蓝绿色的,在灯光之下极为漂亮神秘。
女助手立刻上前,取出一支注射器递给威廉姆斯,看着对方将蓝绿色液体抽取进注射器,便利落的将韩祁的臂弯处绑上橡胶管,将血管勒得更加清晰,之后将碘酒涂在韩祁的待注射部位,示意威廉姆斯行动。
威廉姆斯的手有些抖,但他很快稳住了,小心的将蓝绿色液体注射进韩祁的血管。女助手自然的接过废弃的注射器,丢进垃圾销毁器。威廉姆斯看了看腕上智能光脑的时间——不到一分钟,蓝绿色液体将随着血液流遍韩祁全身,完成感染。
女助手体贴的将韩祁注射过蓝绿色液体的手臂上用酒精擦干净,之后贴上一层与皮肤几无差异的薄膜。现在,韩祁的手臂看起来没有任何经过注射的痕迹。
威廉姆斯眼神复杂的望着女助手,却只得到女助手对他笑弯的双眼。
“威廉姆斯教授,感谢您的合作。”女助手彬彬有礼的压着嗓子说。
威廉姆斯逃避的回身,拿起采样器,却被女助手按住手阻止了。
“恐怕还得再等等,教授先生。”
“等什么?”威廉姆斯不解。
女助手轻佻短促地笑了一声:“总得当着一些人的面采集血样,才能堵住嘴,是不是?”女助手说完,带着威廉姆斯离开隔离室,重新关好门,就仿佛两人从未进去过一样。
过了一会,威廉姆斯听到走廊里传来人声,其中一个的声音低沉稳重,顺着走廊传来,就像在人心上强势的按压了一下一样。敌对的人听到这个声音会产生泰山压顶般的畏惧,自己人听到则会感受到依靠到来而因此安心。威廉姆斯不知道,那是“金刚”,是浮冰之城护卫军军长马哈茂德·哈桑的声音。但威廉姆斯还是因为这个声音而心头一颤,脊背生了一层薄汗,手心冰凉。
“威廉姆斯教授,已经做过的事,可没有反悔的余地。”女助手不着痕迹的扶了威廉姆斯一把,让他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此时,哈桑已经出现在了拐角,他的皮肤是有些深的褐色,带着热带沙漠的味道,高高的眉弓,深陷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极有威严。在哈桑身后,紧跟着的是浮冰之城护卫军情报局局长,素有“神风”之称的野上彦一,以及另外一些随从人员。
“威廉姆斯教授!”野上远远的看见威廉姆斯,立刻笑容满面的来打招呼,“哈桑将军,这位威廉姆斯教授是我们浮冰之城生物研究所‘crystal’研究室主任研究员,是目前最具权威的研究‘crystal’病毒的人了。由他亲自为韩祁做检查,相信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可以确信结果的不容置疑。”野上特别强调了“任何人”三个字。
哈桑只是矜持的点点头,不再说话,看起来仅仅是个来旁观的人,一切都任凭野上做主。
野上向哈桑略微鞠躬,上前打开隔离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