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惟在沙漠中的第六天,营养液已经没有了。幸运的是,在第五天上午的时候穆惟遇到了一只沙蝎的袭击,由此得到了两天的餐点。穆惟从未如此感谢自己是华夏人,无所不吃的华夏人。换成其他族裔,尤其是西方的那些,没准儿在得到沙蝎之后怎么下嘴都不知道。现在的穆惟虽然不算十分饥饿,但已经处于严重脱水的状态,眼前阵阵发黑,面部潮红,体温升高。在这只有她一个人的大漠,一旦倒地昏迷,就连自救都不可能了。
当太阳低低垂落在沙漠边缘的时候,穆惟登上一座沙丘,从沙丘俯视下去,竟然远远看到一片绿洲。绿树葱茏,青草丰茂,尤其是在苍翠掩映间的淡蓝湖泊,宛如一颗宝石镶嵌在沙漠之中,明亮得生机盎然。
穆惟欣喜,从沙丘上滑下去,向绿洲奔去。幸好有机甲辅助,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大概连维持站立都有困难,更别说行走奔跑。不过她依然将机甲的动力系统开启到最低,仅仅维持支持驾驶员的动作的程度。虽然机甲有太阳能充能系统,但毕竟一旦战斗大规模使用能源时太阳能无法维持,只能使用另一套能源系统。穆惟需要节省能源的使用,不至于在面临突发情况时捉襟见肘。
机甲在沙漠中留下一个个脚印,又很快的被风掩埋。伴随着日落,白天被太阳炙烤得滞闷的空气流动起来,摆脱了灼灼日光的禁锢,一点点游动着,试探着。当发现阳光这个监视者确实不再注意他们的动作,自由的呼吸让他们兴奋起来,小小的游鱼膨胀,渐成鲲鹏之势。穆惟所过之处留下的痕迹,就这么被一点点销湮、抹杀。
穆惟并不在意这些,她更希望能够在太阳彻底落下去之前到达绿洲。一旦黑夜降临,沙漠里的超低温度会消耗机甲更多能源,又没有太阳能的补充,并不是行动的好时机。不过不管怎样,到达绿洲都是必要的一步。如果能够在绿洲遇到人,就更好了。
终于,穆惟接近了绿洲,隐隐的,还能看到有人拉着骆驼在饮水。这个不大的绿洲内支着几顶帐篷,成队的骆驼散在绿洲边缘。篝火在帐篷与帐篷之间点燃,大锅里冒着白色的水汽。配上来来往往面露喜悦的人,这个景象看起来温暖而热闹。穆惟不觉露出笑容,加快脚步,向湖泊奔过去。
一到湖边,穆惟就从机甲中出来,踉跄着近乎跌倒的弯腰跪下,要将水捧进口中。实际上,如果不是顾虑旁边还有别人,她恨不得直接把脑袋都扎进水里。
然而,双手触到的并非冰凉沁人的湖水,而是黄沙。欣喜的情绪刚刚扬上来就跌落低谷,坠入深渊。
伴随着太阳隐落在地平线下,绿洲消失了。无论是人还是骆驼,无论是树木还是湖泊,全部消失不见。
海市蜃楼。
沙漠上偶尔会出现的幻境天堂。
穆惟站立原地,深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缓下来。她是青锋的大队长,她也曾在不同的绝境下生存,她接受过饥饿和缺水的训练,再加上机甲的辅助,可以比普通人在缺水的情况下多生存三到五天。她还有时间,还可以继续。
“找到你了,穆惟。”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兀的出现在穆惟背后,仿佛从白天而降。
穆惟猛地转身戒备,取自机甲上配备的光剑同时亮出,斜指地面,随时都可以攻击。
对面,尚未完全黑下来的天幕下,站立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他的眉眼在昏暗中并不清晰,给人深刻的唯有那一身沉默如山。他站得笔直,身姿挺拔,显出良好的军事素养,但又比正规军的整齐划一多了几分明显的个人色彩,更像是一匹习惯独来独往的黑豹。现在,这个人,就站在穆惟的对面,凭空出现,却并不像穆惟一样显出戒备的状态,反而带着几分熟稔和放松。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也有一台机甲伫立。
“你是谁?”穆惟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不设防而放下自己的戒心。
对面的男人显然愣了一下,虽然看起来似乎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穆惟就是感觉能知道那个男人的情绪。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穆惟并不认识他的状况,不过也不算很奇怪。但在如何让穆惟放下戒心信任他这一点上,男人还是遇到了一些困难。青锋大队长穆惟可不是随便什么几句话就能诱哄的小姑娘。最终,男人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出口的是这样的三个字:“小蘑菇。”
光剑倏忽而至,直劈男人面门。男人早已料穆惟会是这样的反应,头向左侧一倾,躲过穆惟的攻击,双脚没有丝毫移动,将距离把握得十分精准。
穆惟顿时眼前一亮,攻击连绵而至,甚至忘记现在自己身体状况不佳的问题了。这个男人明显是个战斗高手,对于身体的控制达到了相当的程度。穆惟接连的攻击处处落空,对方所做的仅仅是躲避而已,但却是精确的预知了穆惟攻击方式的躲避。穆惟看得出来,男人对她很熟悉,至少,对她的攻击模式很熟悉。
男人看得出穆惟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七天的缺水让她根本不再适合战斗,她的攻击也完全达不到她正常水平的十分之一。只是,男人的躲避让穆惟这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心气不平,攻击愈加咄咄逼人。男人不想继续与穆惟纠缠,索性上前一步,如同将自己的胸膛撞上穆惟的光剑一般。而穆惟的反应也果然是迅速撤掉光剑,不让男人因此受伤。借机,男人抓住穆惟的手腕,向后一扳,直接将人困在自己怀里。
“穆惟,别闹。”
“你!”穆惟简直羞愤难当,被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戏弄,轻而易举的就落入对方的怀里,而挣扎的结果却是把自己向对方胸膛凑得更近,近到可以呼吸到男人的味道,与男人胸口贴着胸口。
男人也被穆惟胸口的绵软惊了一下,放开穆惟,后退两步,掉开脸,不敢看穆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