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惟死死的盯着法衮，明明相距甚远，又在能量防护罩的强光照射下，理应只能勉强看见那个人的轮廓。然而穆惟就是觉得对方仿佛近在眼前，连那头张扬的金色长发都在对她发出巨大的威压，那张轮廓鲜明狂傲的脸上写满了轻蔑，藐视着身体羸弱的普通人，渴望用普通人的血填补心底渴噬的黑洞。

    穆惟就这样被那人震慑着，连指尖都难以轻微弹动，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冷汗簌簌直下，很快浸透衣裳。她的嘴唇发白，脸色发青，就连之前脱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严重的症状。从骨缝里感受到的寒冷，如赤身站立冰原，承受凛冽得能够割伤人的寒风。

    “穆惟！”韩祁抱住穆惟，感受到她不自知的颤抖与恐惧，扶着她坐下，将人拥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穆惟温暖起来。暴龙法衮，韩祁瞥向窗外，遥遥望着那个人，将之记在心里。

    穆惟牙齿打颤，一把抓住韩祁的胳膊，死死的扣着，在韩祁的小臂上留下鲜明的指印：“我得，我得会会他！”她强硬的按捺下恐惧，眸光坚毅，注视韩祁，“我必须会会他！”她是辛巴穆惟，她是战斗在最前线的军人，她是守卫普通人的一面盾牌，她不能恐惧，不能退缩，她必须战胜自己，才能战胜敌人。

    “好！”韩祁断然。不只是穆惟要会会法衮，他也要会会法衮，“但不是现在。”韩祁轻轻扳过穆惟的脸，让她看着窗外进攻的变异人，“那边，只是幻象，不是真实。你不需要为了他打乱自己的计划。我们先找到节点，之后再去变异人基地。”战胜这个幻象的法衮是第一步，只有让穆惟克服面对法衮的恐惧，才能去往地球，与真正的法衮一战。当然，在穆惟面对真正的法衮之前，他得先找法衮打一架。

    穆惟深吸口气，缓缓呼出来，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身体，后背湿透的冷汗让她觉得有些凉：“好。”去找法衮，是她自己要做的事，与韩祁无关。这里是幻境虚拟战场，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她不能让韩祁陪着自己一起冒险。

    变异人不知疲惫一般，明明根本无法突破能量防护罩，却还是攻击了一夜，直到天边微微泛白才撤退。沙城也因此一夜未眠。

    穆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才发现正窝在韩祁的怀里，被拥着一起躺在床上。男人的眼底有着青黑，在白瓷一样的皮肤上更加显眼。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蹭在她的额头，刺刺的痒痒的。穆惟小心翼翼的从韩祁的怀里钻出来，走进浴室。男人的怀抱坚硬而温暖，竟让她有些留恋。热水从头顶浇下来，冲过额头，淌过皮肤，流过脚下，将男人的触感从她的身体上带走，只留下一个悍然轻傲的辛巴穆惟。

    韩祁睁开眼，怀里空空的。听着浴室里流水的声音，仿佛冲在他的心上。他知道，脱水到只能依靠他的穆惟已经恢复，因为恐惧而依赖他的穆惟也即将重新武装起来。现实里，他是穆惟可以绝对信任的人，却连朋友都算不上，两人的关系诡异的亲近又疏离。幻境里，他是个由“小蘑菇”这个昵称而取得穆惟绝对信任的陌生人，告知了穆惟很多信息，相处却只有短短数日。他只是恰好在穆惟最脆弱的时候出现，给了穆惟一个坚实的臂膀。他是穆惟临时的同伴队友，但也仅此而已。

    等到穆惟从浴室出来时，韩祁已经不在了。之后两人默契的忘记了那个夜晚和那个清晨，依旧如故。

    一切准备就绪，穆惟与韩祁从沙城出发，开始了他们的沙漠之旅。韩祁将这个虚拟战场的地图调出来录入两人的光脑。

    沙城所在算是虚拟战场的最东边，而法衮所在的变异人基地再最西边，遥遥相对。没人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法衮大老远的跑过来对沙城攻击，明知攻击无效也不放弃。但对穆惟和韩祁来说，短时间内最好吧乣与法衮相遇。

    南部的绿洲比北部更多，地形也更偏向戈壁。北部是沙漠，流沙、沙暴比南部更恶劣。当然，南部也比北部容易出现沼泽。看过地图之后，两人一致决定先去南部。

    机甲的速度有爆发，但战斗用机甲在长途跋涉上显然不如真正运输用的悬浮车。之前穆惟落在虚拟战场的东北部，万幸她走的方向是对的，不然韩祁找到她时很可能没办法这么快带她进入沙城治疗。在经过充足的准备之后，两人的旅程虽然称不上惬意，但的确可以算是无忧。悬浮车开在戈壁上，直奔一个个绿洲。

    穆惟的确不认为可以一下子就找到那个可以让他们回归的节点，但在走过五个绿洲大半个南部之后穆惟也觉得有点郁闷。

    “你不是来救援的么？不准备充分就进来，是要陪着我一起死？”穆惟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千篇一律的风景。

    韩祁不会回答穆惟这样的问题，当然穆惟也并不指望韩祁回答。

    穆惟战术墨镜的望远镜功能一直开启着，随时观察远处的情况。地平线上，一片绿色吸引了穆惟的注意：“绿洲？”与地图对比，那片绿洲并不在地图之内，“浅瞳，不会还有其他不在地图标识上的绿洲吧？”那他们就真的要一寸一寸的开始扫荡时搜索整个虚拟战场了。

    “过去看看。”韩祁加快速度，悬浮车炮弹一样向绿洲冲了出去，在戈壁留下一片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