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的摊位上,其它倒还算好卖,就是那些干山货几乎没怎么卖出,主要是因为价格贵,十五文钱才轻飘飘的一小撮,一般人还真舍不得买。杨二郎也不心急,这些干山货虽然贵事实上却并不愁卖,识货的人总会有,这本来就不是卖给平民百姓享用的奢侈品。
就在这时,东市内突然掀起了一股小小的骚动。杨正心竖起耳朵听,这才隐约得知原来是那个传说中的柳爷来东市巡视了。
像是杨正心等已经拿了编号牌子的人倒还镇定,那些还没有给坊正交租子的人却顿时慌了,他们着急忙慌地从位置上冲了出去,就为了在柳爷到来捣乱之前赶紧交了租子,好换取一个编号牌子。
偏偏坊正这个时候离开了位子说是上茅厕去了,之前这么长时间都不上茅厕偏偏现在就上,这配合得也太天衣无缝了吧,要说其中没有猫腻打死都没人信!
杨正心对这些临时抱佛脚的人也是感到挺无语,他们抱着侥幸的心态想在柳爷没有到来之前把货品全部卖掉,这就能省下那一文钱的租子钱了,却不想柳爷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给他们偷奸耍滑的机会呢,肯定会在他们把货物全部卖光之前突击出现啊!
就为了省那区区一文钱就甘冒被一窝端掉的风险,杨正心对这些头铁之人已经不知道该作何等评价了。
旁边的杨二郎感激地看了蔡婆子一眼。
蔡婆子对着杨二郎笑着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
远远能够看到,那柳爷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留着八字胡,头上用浅色的葛巾束着头发,身穿深蓝色的圆领袍,就在大街上昂首挺胸走着八字步,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神色。
有些摊位的人家此时跪在地上仿佛是在对着他苦苦哀求,但那柳爷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脚就把他踹开了。至于那人家摊子上稍微值点儿钱的小物件他随手就塞到衣兜了,其它的东西左右扫一脚,就什么都给他踩坏踩脏了。还想把这些破烂卖出去?那是没门!
那被踹的人家如同一个滚地葫芦般滚出了几米远,已是泪流满面,想要博取些同情,要说那柳爷真使了那么大的劲儿也不尽然,估摸着就是顺势滚远一点,免得自个儿再遭受柳爷第二脚。
处理完一个偷奸耍滑者,柳爷两手一背,又没事人一般在东市街道上继续逛。其所过之处,路人纷纷避让,摊位所有者则自觉地把编号牌子挂到摊子最显眼的位置,更有甚者直接走过去呈上给这位柳爷的孝敬,连摊子都不想让他靠近,就像是在躲着一个瘟神。偏柳爷对此不以为意,走起路来反而更外八字了。
不久之后,柳爷巡到了蔡婆子他们这边。
蔡婆子早就把编号牌子挂到摊子上显眼的位置了,此时她双手奉上一个铜子儿,这就是她给柳爷的孝敬了。她这摊位再怎么看也没有百斤蔬菜,柳爷对蔡婆子也算熟悉,便没有多说什么,收下孝敬,这事儿就算过了。
轮到杨家兄弟这边。
杨二郎同样把编号牌子挂到了摊子的显眼位置,至于孝敬嘛,杨二郎这摊位上苞米棒子有二十来斤,以一斤四文钱的价格计算,这就是约一百文钱,大白菜三十来斤,三文钱两斤,也就五十多文钱,柴火几捆,能卖十来个铜子儿就不错了,再算上那些干山货,满打满算也就上交两三文钱的孝敬也就完全足够了。
杨二郎也不差那一文钱,直接递给柳爷三文钱孝敬,免得给少了惹火了这位暴脾气的主。刚刚他可是看到了,这位柳爷对那些不守规矩的摊主那叫一个不留情面,东西说踩坏就踩坏,都不跟你提醒一句的。这样一个恶人,你敢稍微不把他当回事,他就敢给你小鞋穿,都不带讲理的。
柳爷在这东市是第一次从杨二郎手中收取孝敬,忍不住问了一声:“你们两兄弟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啊?我看着有些面生呢。”
杨二郎略一犹豫,答道:“回柳爷,我们两兄弟是林家村人,我叫杨正田,这是我弟弟杨正心。”
“柳爷好。”杨正心这个小机灵赶紧对着这位柳爷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对着第一次见的陌生人,笑就对了。
柳爷一听,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啊,转念一想,顿时想起了一个名字,不由问了出口:“杨正一是你们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