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学着老杨头的样子给自己满上一碗满是苞米和米糠的糙米粥,而后左手拿起碗,右手拿起筷子,把糙米粥往口中拨拉,随即当场石化!
这是什么鬼!?
那米糠像是沙子一般完全咬不烂,咬起来还嘎子嘎子响,苞米因为还掺杂着米糠,咀嚼起来一点儿也不轻松,即使还有少许煮得软烂的糙米水入口,那混合起来的口感也是差到了极点!
杨正心敢发誓,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难以入口的食物,没有之一!难怪老杨头现在的表情吓人得想杀人,家里其他人也是各种便秘脸,他现在想必脸上的表情也是非常不好看,这都不需要去照镜子。
但口感再差这也是粮食,乡下人最见不得的就是浪费粮食,所以场上的所有人虽然都是吃得一脸崩溃的模样,却还是硬着头皮把那碗糙米粥给吃光光了,也没有想着把剩下的糙米粥拿去喂鸡喂猪之类的,显然近些年的苦日子的确把他们折腾惨了。
杨正心更是连一滴粥水都不敢浪费,往糙米粥里加米糠这件糗事就是他做出来的,若他今天敢剩下一颗米糠,他敢保证家里人以后天天给他吃米糠,他此刻后背隐隐发凉,就是有这种让人崩溃的预感。
好不容易熬过了晚食时间,杨正心原来还想着回去自己的房间躺坑上休息一下顺便避一避风头,但才走出去几步他已经马上反应了过来,身子陡然一僵。现在他的房间里因为房屋漏水也是一片凄惨,今晚估计都不能躺在自己的坑上休息了,就更不用说现在了。
老杨头也顺势反应了过来,他干咳一声,又开口道:“嗯,那什么,二郎和三郎的房间因为暴雨严重漏水,这几晚他们两人估计也不好回去坑上睡觉。我觉得二郎这几晚可以暂时跟我们老两口一个房间住,三郎暂时到东厢房那里跟老大两口子挤几天,你们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暴风雨才刚停息,空气还有些湿润,夜里的气温也稍微有些寒冷,堂屋里不能烧坑,让杨二郎和杨三郎两兄弟睡堂屋里总归不是太好。
杨大郎稍微愣了一下,顺势和媳妇儿林氏对视了一眼,便憨笑着点了点头。杨正心毕竟只是八岁小儿,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也总比多一个十六岁的杨二郎在同一个房间里要来得自在。
这一点,对于林氏来说就更是如此了,至少她在房间里稍微伸一下懒腰也不需要有那么多的顾忌。
封建时代男女之间的大防有很多,一个成年女子若在成年外男面前伸个懒腰就有人敢说你在勾引男人,虽说这些男女大防在乡下地方算是有所放宽,却也仍有必要小心避嫌,故而林氏的顾忌也确有其道理。
杨二郎和杨正心相视一眼,也表示自己没有意见,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杨正心倒是有心想说自己可以在堂屋里一个人睡,不能烧坑对他而言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但他人微言轻,连举起一只小黑手想发表一下意见都被众人习惯性无视了,他也很绝望啊!
说实话,这个时候的杨正心就非常妒忌那些明明还只是个几岁小娃就能够在大人中间指手画脚的穿越系书中主角。他就想对他们大声质问一声:“都是穿越成个小娃娃,凭什么你们就可以对大人指手画脚这么刁啊!?这一点儿也不科学!”
这一天的白天就这样过去了。
当天晚上,杨正心是在东厢房里面过夜的。睡在那一张烧热的大坑上的三人,从内到外的顺序分别是林氏、杨大郎、杨正心。自然是林氏和杨大郎盖一张被子,杨正心自个儿盖一张被子。至于小婴儿狗蛋,他则睡在房间一侧独立的婴儿床上。
杨正心那张被子还是从他的房间里带过来的,是他放在衣柜里备用的那一张,而并非是原本放坑上那一张。坑上的那一张被子被屋顶的漏水给沾湿了,现在早已被杨老太太拿到院子里放在竹竿上晾晒。
这一晚,杨正心彻底明白了什么是小婴儿起夜的鬼哭狼嚎,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晨他两只眼睛上那大大的黑眼圈。他暗暗发誓,他再也不要贪图什么烧热的坑床了,比起这点浅薄的小福利他宁愿独自在微冷的堂屋里打地铺,在那小婴孩的嚎啕大哭声之中想要睡着觉简直堪比地狱的煎熬!
由此造成的改变,就是从第二天早晨开始他看着兄长和大嫂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快要溢出的崇拜。
养育一个婴儿看着他慢慢成长起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其它的且不说,就单单一个婴儿起夜就足以让无数人崩溃了。对比起来,那些有钱人家把这份养育孩子的艰辛用金钱来置换了,他们请来了丫环婆子等人去服侍婴孩而自己只享受那愉悦的人伦之乐,没有亲身尝试过那一份艰辛,所以没资格让某人崇拜!
杨大郎林氏两口子对于杨正心看过来时突然改变的眼神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一个情况,只以为这个老三又想闹什么幺蛾子,霎时间不免有些提心吊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