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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大通世界掌握实权之后,阿坤比过去显得更低调了,一切事情听凭段颖作主,只是老老实实管好自己的那本帐。
而段颖本来就是风风火火抛头露面的人,只要得到了足够的面子,其他事一概不问,最多就是阿坤遇事给她打声招呼,她一点头或者说声“侬去办就可以”,说来说去大通世界还是阿坤说了算。
匡从喜死后,他的办公室一直给崔木根留着,考虑到阿坤现在的事更多,段颖准备给他一间更大的办公室,但他却依然坚持在原来的账房办公,也正因为如此,他反而赢得了匡门上下的更加尊重。
这段时间段颖正忙着和陈阿大一块装修新房,现场又有瘌痢头与干豆角管理,阿坤更多的时间,就只是把自己关在账房里,天天看着那堆账本。
“笃笃笃——”
大约晚上十多左右,正值前面营业高峰时间,所有的保镖都被强哥调到前面看场去了,正在看账的阿坤听到了敲门声。
他拉开抽屉,伸手将一把驳壳枪“咔”地一下打开保险,然后抬头看着大门喊了一声:“进来。”
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风衣,脸戴面罩的人走了进来,他正是刚刚出现在聚宝盆的那个人。
本来看到一个蒙面人进来,阿坤应该了解把枪拿出来对着他才对,但阿坤却出人意料地朝桌子上趴了趴,用身体将抽屉推上。
“怎么,”阿坤不动声色地问道:“打劫打到大通世界来了?”
那人把门一关,走到阿坤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到账房先生这来打劫,我肯定不会是一个人来,何况这是大通世界。我冒昧登门拜访,只是想和坤叔做一笔交易。”
“多大数目的交易?”
“三十条黄鱼。”
“二十条。”
那人一怔:“我还没开口,你怎么就砍价,难道你就不怕我诳你?”
“如果诳人,你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到匡门来送死的;你竟然开了三十条的价,就证明已经掂量了很久,你的交易值那个价。”阿坤不急不缓地说道:“但是,既然是做生意,那么就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我出二十条。”
那人心中不仅暗暗佩服,觉得阿坤不愧是跟了匡从喜多年的账房先生,颇有大将风范,卓天龙跟他一比,显然过于显得有勇无谋了。
那人忽然觉得,匡从喜死后,匡门真正能够成就大事的人,非这个账房先生阿坤莫属了。
可惜的是日本人要向他下手了。
那人微微一笑:“本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既然坤叔如此慷慨,非要等见钱再开口的话,反倒显得我小人之心了。好吧,我是来告诉你,明天天亮之前,一定有人来取你性命。”
“崔木根吗?”阿坤说道:“他表面上倚重我,其实还是想把匡门的财权给夺回去,对吗?”
那人摇头道:“或许过段时间他会这么想,但现在却是日本人要向你下手。”
阿坤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既然你能知道这个消息,那我也用不着对你隐瞒,匡爷在世的时候和日本人打过交道,我也替匡爷给他们办过几件事,匡爷刚刚去世,日本人收买我还来不及,怎么会要我的命呢?”
那人笑道:“崔木根大概现在还不是汉奸,但却依靠日本人的伪证登上了匡门的宝座,估计是崔木根不太听话,所以日本人要推他一把,如果你死在日本人手里,大家都会认为是崔木根让日本人干的,所谓卸磨杀驴,逼着众叛亲离走投无路的崔木根,一心一意充当他们的鹰犬吧。”
阿坤点了点头:“你说的在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卓天龙也有危险了,因为他曾经公然挑衅崔木根,他的死,人们自然也会联想到是崔木根干的。”
那人心里一凛,原以为阿坤只是个迂腐书生,没想到他的头脑竟然如此清晰,一点就通。
“哈哈哈,看来在今天的匡门,能够运筹帷幄之中而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只有坤叔你了。”那人笑道:“好在我是先到卓天龙那里去的,否则这笔生意倒是被你给抢了去。”
“即使你说了,卓天龙未必会全信。”阿坤说道:“是梅机关的人亲自执行吗?”
“特工总部,我估计执行人是陈阿大。”
阿坤立即起身,当着那人的面拿出二十根金条放在桌子上:“成交。”
那人又说道:“如果你离开上海需要提供方便的话,可以找我,不过,那又是另外一笔生意了。”
阿坤想了一下:“如果我要找你的话,怎么跟你联系呢?”
“这样吧,你要想找到我,就在十六铺码头的留言板上留下字条,把时间和电话留好,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那人提醒道:“当然,有效期是三天,过时不候了。”
“那就谢谢了。”
那人起身准备离开,阿坤却打开账房的后门:“从这里离开吧,前面的人很快就要回来了,没有必要去惹麻烦。”
那人没想到,与阿坤谈这笔生意竟然如此顺利和愉快,也不怕这是圈套,想都没想就从后门的暗道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