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全礼的酒意被山风吹得去了六七分,忽然就听见这崖边另一处大石头后面有一些你侬我侬的响动。他站起来,悄悄走近两步听听便又蹑手蹑脚走开了。想一想不禁笑出了声……李婉莹召集了六个村子的一二把手来镇里开会,说商量建立水泥厂的事。孟长江吃这一惊着实不小。他反复问林国斤是不是镇里真要把水泥厂的项目拿给别家村子了。
林国斤说得委屈:“哪个喊你光顾着看鱼嘛,这哈看来看去鱼没有长几公分,水泥厂倒长了翅膀飞了,这哈安逸了撒?”
孟长江一脚就踢在林国斤的屁股上,骂一句:“这么点儿事你都做不好,还好意思来编排我。”
梁宽平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正撞见这一对儿互相埋怨的宝贝,便笑说都还是干部撒,注意形象哦。
林国斤说:“小梁镇长你不是这里的人就不晓得。浮图镇的男人就算当了****,也还是免不了提劲儿打靶,敢喝酒也敢打捶的个。”
梁宽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李婉莹偏就从会议室里探出头来问他们在说谁不是男人?
孟长江对梁宽平说:“这是你的家事,与我们无关哈。”
梁宽平坐上主席台都红着脸,直拿眼剜李婉莹。女子什么也没发现,安排着各村的‘掌火将军’按事先排定的座次坐好了。
金泉村的村长吴大福人如其名长得富态。往椅子上一坐,一排椅子都跟着抖一下。他伏在孟长江耳边就问是不是黄葛村要放弃水泥厂项目了?
孟长江说:“你听哪个烂舌头歪嘴巴说的怪话。整个浮图镇周边就数我们村水泥矿石最好,最丰富,莫非我哈了不曾?”
吴大福说是镇上食品公司的苏家河去他们村卖肉时说的。还说孟长江怕水泥厂弄死了自家的鱼才决定放弃这块肥肉的。
孟长江摸摸吴大福鼓出来犹如怀胎妇人一般的肚子说:“卖母猪肉的宝器说的话你也敢信?难怪就越吃越像了。”
郭全礼走进会场没坐主席台上去。他拉一把椅子就坐到了村长们中间,这让梁宽平等人一时有点发呆。
郭全礼先点了点人数后开始讲话。他第一句话就问孟长江,水泥厂的基址选好没有?所有人又都被他吓一跳。
孟长江愣一下才赶紧回答说早已经选好了,就等着镇里批准立项,他便组织劳力开始打基础的工作了。
郭全礼问建厂占不占耕地?孟长江说目前这厂子占的都是荒地,特意避开耕地的。
郭全礼转头问其他几个村的村长:“你们还有什么意见没?”
吴大福说:“你镇长都定了我还反对撒子也,要反对也要等我当了区长再说吧。”
郭全礼骂道:“都说肚子大了脑壳笨,你是个例外的活宝哦,等哈儿拿笼子装起游街。”
他仔细解释了水泥厂建在黄葛村最大的好处是就近开采运作的方便,末了却要各个村都要学孟长江做合适自己的规划图。说完了打开公文包,就掏出一叠文件来,说谁能有这种细心,他就支持谁。竟然是孟长江提交的一份,关于建设小水泥厂的详细规划方案。
林国斤此刻才知道孟长江早有准备,不禁心里一沉。他望向孟长江,但那人正注意听梁宽平对水泥厂建设规划的要求,没注意到他的诧异。
一场热闹的会议下来,吴大福也套了个养牛专业村的扶持项目,便硬拉着孟长江和林国斤要打回牙祭。可等他们走进刘撇子的馆子里,却正碰上刘撇子将区餐饮公司的人给轰出席棚来。
刘撇子曾经在解放后参加过区餐饮公司组织的餐厅工作,但文革期间他因为说了句同情万高升的话就被开除了。如今浮图镇上餐饮公司的国营餐厅经营得跟王小二过年一般,便又想起他来。
刘撇子是个倔人,自然是一口回绝。可来人冷笑一阵说,知道刘撇子是想单干。但供销社仓库占用的房子,原本早就是餐饮公司的。两家天长地久的官司还没扯清楚,刘撇子又掺和进来是决讨不了好的。他说刘撇子就算在浮图镇的支持下拿回那房子来,也还是要归餐饮公司管的。
刘撇子岂是受得了这种窝囊气的角色,不由分说便将来人连人带公文包给扔出了席棚馆子。
孟长江将刘撇子拉进席棚里,在一张方桌边坐下说:“你老爷子激动个啥子也?他以为自己还是造反派,你就爹死娘嫁人由他去。你该向法院申诉就申诉嘛,也不怕着急上火烧了这席棚子。”
齐素珍拿着降压药来要刘撇子吃,被男人一掌把药全打在地上。齐素珍笑一笑说,这男人惯坏了比女人还娇气。她低下身子一颗一颗把药又捡起来。刘撇子站起身来,又一把抢过齐素珍手里的药。这一回没有扔,倒直接丢进嘴里跟咀嚼糖豆一般就把那药片给吞下去了。
吴大福惊得伸出的舌头差点缩不回去,问刘撇子药片不苦么?
林国斤白了吴大福一眼说这娃硬是不懂音乐,少年夫妻老来伴儿,懂不懂?
孟长江就想到了家里的那下凡的夜叉……
梁宽平从黄葛村回来就很兴奋,给郭全礼汇报说孟长江果然把水泥厂的规划落实得非常好。浮图镇上最专业的的南建公司第七队的人马已经开进黄葛村,在筹划厂房的建设,看来水泥厂冒着青烟隆隆开动的日子不会远了。
郭全礼手里捧着一本《封神演义》看得起劲,听梁宽平说完了,右手就在抽屉里翻。翻出来一封信就让年轻人自己看。梁宽平低头一看,是有人向区里告状,说他们在黄葛村胡作非为的检举信。信里讲孟长江在水泥厂项目中大肆请客送礼,而梁宽平不仅收受礼品,还纵容孟长江等人占用耕地,破坏农业生产。总之罪名不小。
郭全礼说:“副镇长同志,感想如何?”
梁宽平把信扔到桌上,说这事儿归镇长管,他不能越权,便转身跑了。
李婉莹在文峰塔下等着他。一见他敞着衬衫一路快步走来,不禁就笑他像个棒老二。
梁宽平拉着李婉莹的手靠着塔身坐下说自己已经成了棒老二,倒也不计较形象了。
李婉莹皱皱眉说自己早看过那检举信了。何必为这种事情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