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儿一吐舌头,低声嘀咕道:“等哈尔还不晓得哪个废哪个哟?”
孟锦野吐出一口长气,看看不远处的田野里升起一股热腾腾的雾气来。风吹得有些大,一只装话梅的橙色塑料袋被刮起来在半空中转一圈又落下来。他觉得心里有些闷,眼前的世界总有些虚妄。
昨天晚上在上新街的前花园舞厅里,耿忌还和自己称兄道弟来着。那家伙搂着一个脸上画得跟鬼似的女人对他说,未来的浮图镇得靠她们一起来搞活经济了。
孟锦野说:“莫非你不想再收破烂,又要竞选镇长?”
耿忌已经喝得脸色绯红,用手摸摸自己的肚皮说:“镇长?你我现在不比镇长过得好呀?我还是佩服你干老汉儿那股威风。浮图镇上是个土贼都怕他哟。”
孟锦野哈哈一笑,斜着眼看了耿忌那油光水滑的嘴,知道这家伙是要想当土霸王。
耿忌在自己抱着的女人耳边嘀咕两句。那女人笑得放肆,给了耿忌背上一巴掌就站起来。走到孟锦野身边生拉活拽把他弄进了舞厅旁边的一间小屋。
屋子里烟雾弥漫,正前方架子上摆着的彩色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些光溜溜的男女在戏耍。那些有意无意的呻吟撩拨着一个放肆的年轻男人。要命的是,那电视里的撩拨虽还是虚妄,但身边这鬼一样的女人如虫般蠕动与挣扎却是他这个年纪难以抵挡的……他没有想到耿忌会把自己困在上新街,却派人来火锅馆捣乱。摇了摇头,这些事真的觉得想不动。
镇上的黄昏永远是掺杂着一些烟火的香气。有人举着个空碗走得忙,家里做酱爆肉却发现甜酱没有了。毕竟是在镇上,出门走几步就是老资格的‘油腊铺’。他高声大嗓的和老板计较着甜酱的多少,又说如今啥子都在变化,居然还有人敢抢女法官,硬是骡子下了个小马驹,怪都搞出来了。
这话偏就让路过的孟锦野听见了。他转头就问大猫儿:“有这种事?是哪个胆子楞个大哟?”
大猫儿抽一抽鼻子说:“我不晓得,但金郁肯定以为是你指使我们干的。”
孟锦野听完大猫儿讲上午在风进出摊子上金郁的问话,就一跺脚便一遛小跑。可跑出一段又站下来,嗨一声就又回头让大猫儿随他去风进出家里吃晚饭。
大猫儿说:“你还不去解释哈,硬是等到打捶才安逸哟?”
孟锦野挥拳就给大猫儿背上来了一下:“你个狗日的土贼。今早上你朗格不给她解释一哈,胎神?”
大猫儿也急了:“解释,朗格解释?我说昨晚上那事肯定不是你干的,因为你在上新街嫖堂客?”
孟锦野把手又举起来,愣一愣又放下苦笑一声,甩甩头说打牌去。他想起来,风进出肯定在自家火锅馆帮工。
孟锦野一整天不见人让成无双非常气恼。店里的最后两个客人走了,收拾完了店面她便也打发了丘二下班。看见风进出还在码放明天要用的碗碟便让他也回去睡了,睡不了两个小时就又该去拉鱼往大阳沟市场送了。
风进出笑笑说自己不回去了,就在店堂里眯一会儿就该出发了。成无双便一叠声地骂起孟锦野来。这火锅店开业的头几天,孟锦野倒是很老实地帮工学厨。但这还不到三月,他便十天里倒有八天不在店里了,成无双不得不自己上灶。这连着干下来便觉得有些疲惫。
孟锦林带着叶娴嘻嘻哈哈走进屋来就嚷着要吃火锅儿。
成无双眼一瞪说:“火锅没得了,有亏,吃不吃?”
叶娴一愣,却颠颠跑过来搂住了成无双说:“妈,又遭老汉儿气倒了哦?哈尔我帮你找他算账,但是我肚子饿了哈。”
成无双笑着揪了叶娴脸蛋儿一下说:“就你乖。我给你留了好吃的东西。二娃子各人去下面吃。”
孟锦林对着风进出双手一摊说:“看嘛,这就是有了媳妇不要儿呢。”
孟家的热闹并没有波及到金怀远和郁捷琳的夜晚。李田世带着金郁去看生病的赵永年,金杰依然泡在郭是非家里陪着郭星儿说话。金怀远下厨做了几个菜,还特地跑去刘撇子的餐厅买了一份红烧蹄耪。
郁捷琳说:“今天如此殷勤莫非你要做检讨?“金怀远哈哈一笑说:“是嘛。我是该检讨撒。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家里,我偷空闲耍了这么多年是该反省哈。”
郁捷琳心底里掠过一丝寒风,问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呗,我猜不来谜语。”
金怀远给郁捷琳夹一块蹄髈说:“我是真觉得委屈你了。现在两个娃儿都能成事了,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不用顾及太多,尽管去做就是。”
郁捷琳笑了:“你今天打别人一顿反倒把自己的脑子打坏了?”
金怀远哈哈一笑:“我说这话一没疯,二没有在外头给两个娃儿找小妈哈。只是我晓得你委屈太多了。”
郁捷琳夹块鱼头到金怀远的碗里说:“你在家这几天要真是闲得发慌其实可以去刘撇子餐厅坐坐,约上你那师弟罗广。刘老汉儿脾气怪,齐妈可是个善菩萨。最近他们的餐厅老遭一些半截幺爸儿欺负。”
金怀远肩膀一耸,说自己老师的名声是彻底毁了。那王司令是干什么吃的?他说自己是要去那餐厅看看的。罗广不是遭厂里优化组合掉了么,可以去刘撇子那里帮忙嘛。这就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郁捷琳点点头说:“嗯!金大侠硬是比金庸书里写的那些人还要伟大些哈。”话音刚落,眼泪却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