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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到汪山花卉园玩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多。一到周末,浮图镇上刘撇子的‘竹园’跟成无双的‘喳闹火锅’常常就需要排了长队来吃。万高升就平添了一个爱好,喜欢站在街边看这馆子里的热闹。
成无双在火锅店里已经雇了三个帮手,可还是忙不过来。她也常常从柜台里跑出来,帮助丘二给惊叫唤的食客们上菜。这生意红火得竟然让她有些发起愁来。
她刚在一张桌子边放下满当当地一碗毛肚,背后便又有人在催问自己这一桌的鳝鱼怎地还不来,该不是要先去水田里挖吧?
成无双知道厨房水盆里已经没有鳝鱼,想玩笑一句把这事儿给遮过去。不待说话却看见自己那又是几天没见着踪影的野儿子一手端着一碗新鲜的鳝鱼快步从厨房里走出来,边走边说:“为你几爷子要吃鳝鱼,我都差点儿在水田里头淹死了。每份鳝鱼加一块钱哈。”
吃着了鳝鱼的人偏又话多,说孟锦野掉进水田了才安逸,有田螺姑娘陪伴撒。
孟锦野说:“那我一会儿就把你扔到水田里去,那些田螺姑娘给你又洗衣服又做饭,安逸撒?”
那人激动了就又站起来说大家都知道孟三娃的田螺姑娘如今在黄葛村种花,又是卖花姑娘了哦。
孟锦野把鳝鱼碗往桌上一放,却又脚下一动对那人说:“吃你的鳝鱼嘛。等会儿少吃了两片又来哭,没得人理你的。”说完转身就回厨房去了。
那人兴高采烈往下一坐却坐了个空气,结结实实地坐到了水磨石地面上,屁股几乎摔成四瓣儿。在哄笑中爬起来才知道,野娃儿脚一动就把他屁股下那条长凳给勾开了。
风进出在厨房里就说:“你个惹祸的包包,硬是还嫌妈的事不够多哈?”
孟锦野说:“哪个笑郁儿,哪个就活该倒霉。”
成无双忙过一阵后,赶紧跑回柜台里。她操起电话就给孟长江打了个传呼,让赶紧再从林边村的屠宰场调新鲜的毛肚来。
浮图镇的人最近吃火锅的口味变得厉害。那发制过的毛肚不爱吃了,喜欢吃鲜毛肚,说吃着味道更好些。
成无双一直都按老祖宗留下来的吃食规矩:毛肚起泡泡、鸭肠绕弯弯,黄喉浮上来,腰片儿脸色变。她觉得祖先人吃的毛肚一定是鲜毛肚。他们是搞不出来‘福尔马林’这种东西的。
店堂里的人声跟开了锅一般。每一个人都直着脖子在吼。也必须吼起来,否则你对面坐的那家伙只会瞪着眼睛看你,不管你是作啥子报告,他是听不到的。
男人们喝到高兴处,都一律脱了那汗衫,光着膀子来较量。女人们的脸上都艳若桃李还扯住了男人不放松,说浮图镇的男人都是硬梆梆的,没有一个是软蛋。这酒要是不喝高了,那就不叫吃火锅。
成无双喜欢如此哄闹的场面,她也常常提了啤酒瓶去熟识的人堆里敬一回酒,开几句玩笑。
女人刚记了几笔账,苏家河便脚步虚晃地来到柜台边儿,小声说一句:“喳闹,求你个事。”
成无双眼睛往上一挑差点儿就给吓着了。她说你啷个回事,是不是走错门了哦?
苏家河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我……我……请几个朋友吃饭……钱……不够。”
成无双几乎要把含在嘴里的一口茶给喷出来。她认真地看着这脸上红白色变换的男人,想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说:“钱不够嗦?记账记账。”说完把丘二叫过来给交代了几句。
苏家河心里的石头放下去,转回桌子去就又和他的朋友喝得山呼海啸一般。
成无双笑着摇摇头,却一眼看见在靠近厨房边儿的小桌子边上坐着守住了一盘毛肚喝闷酒的副镇长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