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极了,时针滴滴答答的行进,一圈又一圈,何夕紧张的注视着面前的表盘,双手攥成了拳,突然,下一秒,修长的时针顿了一下,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继续挣扎的走了半圈后,终于还是在两点钟位置彻底静止了下来。
何夕长叹了一口气,这已是第三次了,时针在同样的位置停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她百思不解,没有急于卸开表盘,而是静静地盯着那块怀表发呆了许久。果然,所有的古董修复中,唯钟表最为困难,你这一刻修好了它,难保它日日夜夜都能好好的行进,需要不断的调试,不断地反复,真是煞费苦心,若它是个人,说它娇柔造作也不为过。
她就一直那么呆坐着,直到前店的思思端着一碗面进来,看到她这副模样,着实吓了一跳,连忙过来唤她。
“夕夕”,她轻轻推着何夕,“快停下”。
何夕回过神来。
“你说你这都两天了,你没吃没睡的,就跟着魔了一样。”
何夕木讷讷的,没有思索她说了什么,“为什么?”
思思被问的二丈摸不着头脑,生了气,直揪着她的胳膊,“你快给我出来,成天憋在着,不生病才怪,修东西也不能不要命啊!”她一路将何夕拉到店铺前面来,傍晚时分,店里的客人稀少,她被思思来来门口的凳前,“呼吸新鲜空气,老待在那后面,出了问题可怎么办!”
何夕朝她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远处的夕阳。
有三两客人上门,思思去端了面递到她手上,便去招呼客人了。
“这个可是A货翡翠,您可别嫌贵,我给您挑个B货镯子您瞧瞧,您看,这A货自然生成,仅打磨剖光便可光彩照人,这水头、这成色,您再看看这B货,这绿是人工浸染的,能一样吗,一分价钱一分货啊……”
何夕一边吃面一边看着她笑笑,还真有个老板娘的样子。
这家玉器店是当年去法国之前用从项杰那里追回的三十万开的,刚开始,思思和大勋摆地摊起家,过的艰难,开店之初,更是各种艰辛,一言难尽,好在玉石器市场曾一度十分火爆,加之两个年轻人踏实肯干,小店才得以维系至今,只不过这两年人们对玉石器的热情有所回温,这店也只能勉强维系。
一个小小的玉器店短短几年内几经浮沉,折射出这人漫长的一生,便更是潮起潮落,难以言喻了。
送走了客人,何夕笑着看她,“不错,还真是有模有样!”
“得了吧,在你这,我可不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何夕咯咯的笑出声,“你呀,可别小瞧自己,我可不会做生意,我就会坐在后面修修补补,大勋找了你,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看啊,得赶紧给你们俩操办婚事,让他把你娶进门,这样才稳妥。”
“哈哈,你想的美,你还没嫁,大勋怎么会嫁,他早说了,把你这个妹妹嫁出去,他才能安心娶媳妇。”
思思不假思索地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停顿了好几秒,不安地回头看看何夕,何夕反倒是朝她做了个鬼脸,“嫂子,你做的面真好吃。”
“嫂,嫂子?”思思一脸不可思议。
“对啊,大勋是我哥哥,你啊,不就是我嫂子嘛”。
“那不是显得我比你老,夕夕,我可比你还小半年呢。”
“谁叫你喜欢大勋啊,这叫缘分,嫂子。”
“你,你还叫”,思思气的脸皱在了一块,何夕笑着跳出了门槛,走在古朴的街道上。
夕阳的余晖洒落一地金黄,暖意盎然,远处的施工现场,看见高大的起重机和钢筋水泥,不久,会有越来越多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
新的东西会代替旧的,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她想起他曾这样说过,那时项叔还在,极力不喜欢他的这番说辞,于是父子二人总是争争吵吵,一个是捍卫者,另一个是更新者,充满了矛盾和分化。
不远处传来声声鞭响和悦耳的轰鸣,那轰鸣之声不绝于耳,极具穿透力,吸引着她。她穿过马路,来到街对面,原来,一个七旬老人在一片平坦的水泥地上抽动一只巨大的陀螺,那陀螺在地上不停的旋转,老人时不时的鞭笞,在那后面正是一座施工现场,一座即将平地而起的高楼,被绿色的纱网笼罩,那轰鸣声和那画面,自成一体,在金灿灿的夕阳里显得格外迷人,并未有丝毫的违和,反而恰到好处地折射出一种不同寻常的震撼力,重重的揪住她的心。
“爷爷,您陀螺抽的这么好,有什么诀窍啊?”她走近了问。
“诀窍?”老人慈祥地看了看何夕,“没什么诀窍,硬要说的话就一点”,老人笑了笑,“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