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低保金(第2页)
舞池响起第二遍音乐的时候,玫瑰回到了自己的桌上,兰子君与白慧梅被冷苏黎赶出来去跳舞。人已经上来,子君与她在舞池中人群中点步画圆,她在他怀里只觉得凝固了姿态,眼睛里透出两束亮晶晶的光点,柔美动人,全世界只他们两个人突兀着,耽美缀着昏黄穿梭着时代呼啦啦全涌到她身上来。子君揽着她,只感觉抱着一株细柳,她是蛇腰。慧梅昂起头来看他,眼睛灼灼的,子君心中仿佛有只小鹿在撞,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她,她低下头去躲,那吻落在她的眼睑上。子君箍紧她,轻声道:“你是与众不同的。”慧梅道:“哦,哪里不同?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在我眼里也超凡脱俗。”子君看着她的精灵般的大眼睛,灵巧道:“眼睛,透着灵气儿。”慧梅努起嘴,娇嗔道:“评论别人的身体顶不礼貌,尤其是女孩子。”子君道:“我是一言千金的人,总要三思而言,困难程度不亚于舍生取义的选择,就好像不会轻易说‘我爱你’一样。”慧梅“扑哧”笑了,在他怀里挣扎,骂他讨厌,他把她箍得更紧。子君低头看着怀里的这只小鸟,子君突然犯了“文人疯”,认真道:“爱情有许多种,有耳鬓厮磨的,终究新鲜感褪尽,落得不欢而散;有放风筝的,一会儿收线,一会儿放线,想着欲擒故,可惜最后断了线。”子君总觉得这幸福来的不真实,非要在白面前列出黑来才显得安全。慧梅直觉得扫兴,心想:这样好的时刻,他居安思危的优点让人讨厌。他说话已经开始悲观了,把后来的悲惨世界也做了预言:“如果将来我走了,你会不会等我?”没等回答,子君又莫名来一句道:“女人喜欢有钱的男人还是喜欢有爱的男人?”慧梅被触到神经,女人面对这样的选择与男人面对救溺水的母亲还是媳妇一样窘迫,她贴在他的胸膛,避过锋芒巧妙道:“我只爱你。”心情已经跌落了谷底,然后才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么一句?”子君道:“我带你去见一个有大爱的男人。”说罢,子君拉着慧梅越出舞池,别过灯红酒绿,出了福华饭店。
下了台阶,穿过一条乌油淤黑的弄堂进了闻香来。店面不大,拭掉了油污称得上干净,四面贴镜子,有干了的渍贴在上面,像条黑蜈蚣,镜子相互对面反射,空间直接龙到无限宽敞,连着一盏一盏的白灯,定点看像一条炸了鳞的白龙。厍谋儿正低头帮着算账,不知是兰子君来了,只当是一般客人对待,头也不抬道:“吃什么?”来这儿的都是老主顾,胖川厨子烧菜拿得出手,用不着菜单,直接点。子君提气厚音,学秦川汉子的口音道:“西北油泼面。”厍谋儿以为遇见老乡,抬头见是捉弄他的兰子君,连忙绕出柜台来迎。他用粗毛巾把桌凳擦的如他刻意抹油的头发一样光亮,才诺诺道:“坐下,坐下。”他与他们的台阶总让他觉得自卑。子君与慧梅坐定,他便要走,子君拉住他道:“我今天请你喝酒。”谋儿道:“不行,店里有规定。”子君与他耍无赖道:“顾客就是上帝,上帝的要求你们不应?”子君刻意为难他,他尴尬难堪,眼睛偷瞄柜台后的女人,那女人生得矮胖,一脸横肉子,肉头鼻子像被人汆出来的,头发粗扎辫子,像刷锅的丝瓜。子君看出他的顾虑所在,走上前对那女人道:“老板娘,给谋儿一晚的假,今晚的工钱加饭钱我包付给你。我们大老远的过来,不容易。”那女人瞟谋儿一眼,心想:竟有人专门请他吃饭?显然只当谋儿作一个使唤的下人,并没看起他。这女人却算得划算这笔账,谋儿已经做了一半工,垫上他的工钱,她只赚不赔,忙赔笑道:“朋友相聚不容易,趁年轻,等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由不得喽。多点几个菜,你们尽兴。”又故作怨怪喊谋儿道:“谋儿,你还做什么?还不赶紧好好招待你的朋友?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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