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悄悄传到张灵的耳朵里,他知道丑事不扬,有人抱胸看笑话,只能静观其变,装上聋子的耳朵哑巴的嘴,全跟没事人儿一样。年终,三流大学教授提名没了马向远,马向远于心有愧,知道事情败露就不好意思向他明着抗议,这时倒刚好用得上他之前准备好的“菽水之欢,久亏此职。”明里不来暗里来,寒假前给学生上的最后一堂课上,马向远气急败坏,用马哲历史与辩证主义的至上哲学背地里与张灵教授分庭抗礼,马向远道:“国家建设的责任总有一天要落在你们肩上,我最不同意那些‘一代不如一代’的是古非今言论,你们要谨记:你们是时代的宠儿!是天之骄子!当今大学生――真棒!”子君夹在起哄叫好的学生中,偷偷捂着嘴笑。
金蛇入水去,奔马矫腾来。三月入煦春,微风渐祛寒。
因为兰家父子矛盾,子君留在学校与玫瑰一起过中国年,算是两个有家不能回的伴儿。中间,沈文欣熬不过念子之切,千里迢迢来太阳城看他。兰子君与母亲的见面与相处是一座围城,未见想进来,见过想出来。她还是那么一个叨絮不断的女人,在外人面前沉默无声的保持警觉,似乎谁都有在窥视她袋中钱财的嫌疑,在亲人面前永远是一条叮当作响的浅溪。她这么一个女人,一个母亲,除过在兰家父子面前吵杂的斡旋,别无他法。这处境与心境,兰子君现在理解不透。他带她去海滨看海,那是她半生以来第一次看海,第一次的邂逅难免不教人欣喜若狂,即便如她这样的老古板,也能在脸上看到孩子般的灿烂。他给她拍了照的,教她把相机带回去,以此藉作她这辈子见过大海的证明,可惜后来不小心被兰锦程删掉了。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子君陪她游玩,也没有一个好兴致,长久以来对兰锦程的积怨在她面前全浮到脸上来,他自己心里也不能理解,一个母亲为什么要代承受那么多莫须有的家庭仇恨。子君心软的时候,是看她在自己身边疲惫的睡去,目送她独自一人上车离开。太阳城的茶顶有名,她走以后,有一回他看到一家颇有意境的店面,叫“书、茶叶、良品”,便后悔没有买一些茶叶让她带回去。他接到沈文欣从凤凰城打来的电话,心里惦记着兰锦程与他的隔膜,复又狠下心来道:“明年春节我仍旧不回去。”懂得选择,学会放弃,忍得住寂寞,耐得住诱惑。这是一个人在外生存的独立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