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一定领域的人们,都会被一道墙壁挡住去路。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高强,有人或许已经放弃。但是,我是不可能放弃的。若是不超越那道墙,我将不会是我」
「————」
「那个时候,老大来邀请我了。说有跨越那道墙的方法……也就是说,如何与你以死相搏,彼此以剑相交进行搏杀。正可谓是——溺水者攀草求生」
「攀草……?」
「也就是说,我就是那个溺水的人」
这就是令塞尔西斯·赛格蒙特站到这里的唯一方法。
或者说,当自己身为剑客的夙愿被言中的时候,这便已经是必然的结局了。
『剑圣』瞪大了眼,塞尔西斯润润嘴唇。
然后,笑了,面带笑容砍人的『青色雷光』,宣告道。
「都是溺水的状态啊,莱茵哈鲁特·梵·阿斯特雷亚阁下。按雇佣我的主上说,我们这些强烈渴求什么的人,所有人,都是在水里挣扎。在从未见过的那什么『海洋』里,挣扎求生」
..
攀草者的定义彻底揭露。
所有迫切渴求着某种东西之人。
都在名为‘追逐’的海洋挣扎,妄图抓住‘稻草’。
有的人能够抓住稻草,有的人能够暂时喘息,有的人身边空无一物,只能独自沉默。
“真是贴切的用词啊..这个时间线的我,真有才华。”菜月昴目瞪口呆。
没想到啊,这家伙居然这么有文采?
“这哪里是文采,这只是人生感悟而已。”帕克吐槽一句。
越是凄惨,就越是看得透彻。
这也算是神明在构造人类这种生物的时候赋予的一些黑色幽默吧。
“这时候的肃清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比企谷八幡看到这里喃喃一声。
“没有了强者们的护佑,现在身边也仅剩下那位叫做赫利贝尔的先生了,而且..这位剑客,真能打得过莱茵哈鲁特吗?”安兹乌尔恭摸摸脑袋:“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能打得过这种天命之子啊..”
速度再快也有极限,但外挂是续不完的。
结果也跟所有人想的相似。
青色雷光很快就败下阵了。
虽说让莱茵哈鲁特重伤了,但自己也是疼得很啊!
接着..他就跑路了。
没有留一丝云彩。
“从始至终,忠于内心,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选择默默离去。”五条悟十指叠着,饶有兴致的给学生们讲解:“他看出了菜月昴的求死心,也清楚肃清王会万劫不复,所以没有任何的犹豫就走了,因为不想赔上自己的性命”
这是理所当然的。
在帝国挂着九神将头衔的他岂能死在这?
他与其他人不同。
尤其是赫利贝尔。
视频的画面播放继续。
此时再度轮转到菜月昴视角。
中途,弗雷德莉卡来寻仇。
想要杀死菜月昴。
还当作赫利贝尔是遭受了菜月昴的胁迫。
可没想到,自己泄愤的一刀被赫利贝尔甩了出去。
与别人不同。
菜月昴是真的有恩于赫利贝尔。
也是确实被他认为是挚友的人。
虽然..
作为肃清王的菜月昴..没法相信他。
菜月昴失去了【相信】的资格。
..
“有恩于我?”
卡拉拉奇,赫利贝尔闻声一怔。
作为卡拉拉奇王国最强者的自己。
还会被谁施恩?
想想也觉得蹊跷。
“嗯..塞西尔斯加盟的理由说清楚了,现在该轮到了我吗?”
礼赞者嘀咕说着。
接着,他就目睹了令人惊愕的一幕。
在画幕之中。
弗雷德莉卡的指梢划过了菜月昴的脖子。
那根从没滑落的围巾掉了下去,坠在地上。
被埋藏的真相倒映在混血少女的眼瞳之间。
她震惊。
震颤!
由心而外的被震慑了。
这是多么狰狞的模样啊。
在少年的喉咙处。
在这名身居高位的暴君的喉咙上。
一处又一处。
好像虫子爬行遍布的痕迹留在此处。
全是手指的痕迹,叫观看者为之发指!
闪回的灰白画面掠过。
是拉姆。
她骑着菜月昴,用力掐少年喉咙的画面。
一次,又一次..
这是从两年前的那个雪夜就留在了少年喉咙处的创伤。
也是导致他坠入深渊的最大原因。
“这就是拉姆做的吗..”在摩尔庄园,一只小鼹鼠有点害怕的看了看身边跟故事中粉发少女名字相同的超级拉姆。
“一颦一笑..一个举动,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辈子,导致ta的前路变迁。”乔瑟夫乔斯达捏紧了拳,他太能体会这种痛苦了:“只有真正被这些平时不足为道的举动改变了一生的人,才能够理解吧,这个少年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喉咙处的伤痕犹在。
也许能够修补,但被少年留了下来。
内心的伤痕想弥补。
但却无法修复。
所以只能失魂落魄的彷徨。
在勒令赫利贝尔带弗雷德莉卡到安全处避难之后。
肃清王在曾经戒律森严的总部廊道慢走着。
他的真相,他的一切..
至始至终,事情的发展都和模拟的一样。
恐怕,万魔殿被摧毁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预感了。
「装一把黑社会的大哥,还蛮开心的……」
回想走过的道路。
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坚信。掌握众多人的把柄,为人所怨恨,支配对方的人生,仅凭心情生杀予夺——。
——不,那绝对不是心情。
如果觉得那只是在玩,这可是误会大了。
虽说自己并不打算努力解开这个误会,努力了也没用,也不想去努力。
——昴,害怕人类。太可怕了。
表面上笑脸相迎,实际心怀鬼胎。这种人性,隐藏真实,在无数的念头下行动的人类,太可怕了。
所以昴决定将人际关系简单化。
所有的人都是骗子。
以此为基础,建立一个哪怕全人类憎恨昴都无所谓的世界。
不管什么人都有弱点。家人,恋人,财产,梦想,希望。
所以——,
「——只要能够掌握全世界人的把柄」
这么一来,昴就不用怀疑任何人了。
在一片黑白的世界里,在这没有信任的无色世界里,以憎恶为粮,得以安宁。
“这种方法很有效,但在这样的世界,想再找到能够互相托付真情的朋友,那不是在做梦吗!?”远坂凛抨击着这种思维,虽然说她很怜悯坠入魔道的少年,但她的性格实在没法不说真话:“哪怕一个都好,朋友这种..这样如履薄冰生活在被恐惧编织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地狱啊!”
这句话受到了四战时期的远坂时臣的认可。
他也在直播间输入:“可以,不愧是我的女儿!”
情感无需太多。
好友亦是。
但这条线的菜月昴失去了这一抉择权。
视频继续。
消瘦的少年独站在万魔殿的前边。
他的身前有两条路。
一道通向爱蜜莉雅处。
一道通向...
菜月昴在这短暂的呆滞。
观看者们不清楚——
在这慌乱的氛围,他为何还能发呆?
“如若有谁在这时候争工想动手的话,他连察觉的机会都没吧。”弗利沙霍霍笑道。
菜月昴本质就是普通人。
要有谁放冷箭,他压根挡不住。
就似目前这般画幕——
兀然之间。
一道锐利银光划过夜幕将画面分割为二。
出现的是作为谈判对象送礼来的那个人。
在这关键时刻。
他的面庞不再被黑影朦胧覆盖。
现出了其间真相。
他是——
“怎么是我啊?”奥托傻眼了。
此时的他已不在王城。
骑着地龙远离了城市。
至于他欠的债务,也已经在安娜塔西亚的授意下,被商会的负责人免除了。
一路顺利,速度极快的前往边境爵宅邸。
但目睹这幕,有点震惊到了。
虽说之前看到这条线的昴,他是真有点畏惧,生怕自己到时候会出什么岔子。
但没想到啊..这条线是自己杀死了昴吗?
此乃错误。
因为画面内的奥托。
在刺了菜月昴一刀就学着塞西尔斯当场跑路了。
“这个混账..”肃清王忍不住喝骂。
他已强弩之末。
伤口的血不停渗透,却依然拖着残破之躯朝着深巷前行。
他不能死在这。
他要死在正确的地方。
在这个错误的世界,这个错误的挣扎中,唯独那个地方是他聊以藉慰之处。
所以...
“昴!?”
背后,声音传来。
那道纯白靓影毫无顾忌的奔跑了来。
一阵天旋地转。
是被扑倒了吗?
肃清王艰难的昂起头。
是爱蜜莉雅没错。
“可是,为什么呢?”
这句话,是双重的含义。
他不解爱蜜莉雅为何赶来,也不明白爱蜜莉雅为何愿意扑进自己的怀抱。
“有个小细节,你们发现么,菜月昴选择的是另一条路,不是爱蜜莉雅的房间。”哆啦a梦看到这边倍感蹊跷:“而且,爱蜜莉雅身上都是血痕?”
那到底是??
这条房间的尽头是??
银发的半妖精少女,又为何浑身血污?
第二条撇开不谈。
剩余的两条,都从稍后的画面得到了答案。
在肃清王败北之际,帕克也在房间询问爱蜜莉雅,让她做出选择。
犹豫..纠结。
爱蜜莉雅站在了人生最纠结的一刻。
是作为公主被拯救,还是作为共犯找昴逃跑。
或许,在她真的感觉昴需要她的那刻开始,这个答案就没有悬念了吧。
万魔殿的门从外侧可谓牢不可破。
但从内处,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破解。
就仿佛象征着此时菜月昴的心。
从外部没法再动摇他,但被他深信的、依赖的东西。
内部只要一点点的变化,就能动摇他的根基,摧毁他的全部。
【此时,公主做出了决定】
一行字符轻逝。
爱蜜莉雅踱步来到阵前。
面对青色雷光拼尽全力也没打败的敌人,她毫不犹豫的造出冰锥刺了下去。
莱茵哈鲁特·再度负伤。
血花溅落,妖娆夺目。
在剑圣难以置信的目光下。
帕克选择出战。
与之相对,帮助弗雷德莉卡离开此处的赫利贝尔也再度回归。
在爱蜜莉雅转身逃跑之际。
合纵连横对抗剑圣的两者只留下一张堪堪悲壮的绝影。
“爱蜜莉雅碳,居然能打伤莱茵哈鲁特!?”菜月昴怔住了。
虽说圣域篇的爱蜜莉雅很强就是了。
但...
“恐怕,是剑圣大意了。”说话的是罗兹瓦尔,他作为王国著名的宫廷魔法师也是知晓一些事的:“莱茵哈鲁特具备知晓杀意的能力,如果跟他战斗,只要具备一点点的杀意就会被察觉然后反杀,至于爱蜜莉雅大人为何能打伤他的原因的话...应该是因为爱蜜莉雅大人没有杀心。”
是下意识的行为,想要保护菜月昴。
想保护唯一需要自己的人,想保护昴的意志突破了思维,直接作用在了肢体上。
「昴,需要……」
【需要我来保护!】
回忆结束。
帕克和赫利贝尔的结局不得而知,或许是死了吧。
此时此刻,爱蜜莉雅抛弃了帕克,也抛弃了所有的全部。
倾尽一切,站在了她的唯一,她所爱所依靠着的男人身畔。
“这时候的爱蜜莉雅碳是傻了吧!”菜月昴气结了。
自己以后会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让爱蜜莉雅碳走出沉沦。
这条路的肃清王却反其道而行之,压根不是昴会希望看到的那种发展啊!
然而——
与昴这般愤怒相悖。
爱蜜莉雅却很平静。
“光从过程而言..这条线的我,应该也是幸福的吧。”
她如此轻喃着:“不用想起痛苦,只要逃避就好了,也存在着清楚‘爱蜜莉雅只是爱蜜莉雅’的昴在身畔,虽然结局也许很悲惨,但这段过程对那样的我而言,应该是美好的吧。”
话落,宅邸沉默。
是啊..
不论是谁也好。
在昴做出正确抉择之后,都会面临自己最退缩恐惧的过往,都会认清‘自己的时间静止了’这现实。
或许短期痛苦之后会迎来永恒的幸福。
然而啊..有时候,对于没有勇气的人而言,这种退缩着的逃避,也是幸福的一部分吧。
“爱蜜莉雅碳..”
“嗯嗯~~放心吧,昴。”
看到菜月昴露出担心的神情,银发的半妖精少女鼓了鼓嘴。
她现在都清楚了回忆,也清楚了会面临的事情。
所以说,就算再多的痛苦,都承担过了,怎么还会沉迷于退缩的过去呢?
“昴也真是的,尽小看我!”爱蜜莉雅赌气的叉了叉腰。
然后继续投目望向屏幕,充满了怜悯。
或是对正在歇斯底里的肃清王,或是对即将从这短暂梦境醒来的..只想着依靠昴的那个爱蜜莉雅。
视频之内。
在肃清王的视角。
名为爱蜜莉雅的少女。
她的颜色在逐渐暗淡。
自从她说出了那句‘会陪他一起死’的那刻开始。
银发少女的颜色暗淡了。
再到她央求自己说‘需要你,需要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震惊变成了恐惧,直冲脑髓。
他难以置信,行迹疯癫了。
恐惧,这是恐惧。
很恐惧。只觉得恐惧。只有恐惧。只剩恐惧。
恐惧、恐惧、恐惧、恐惧、恐惧恐惧恐惧恐惧恐惧恐惧恐惧恐惧恐惧。
——失去了!!又失去了!!!
——他再次失去了他能看到的颜色!!他梦想中一直憎恨自己的爱蜜莉雅!!!
脑海充斥魔音,到处是蕾姆和拉姆在虐杀自己之前的浅谈。
至于爱蜜莉雅的声音,已经彻底不重要了。
他不想被理解,不想被谁需要,不想谁改变对自己的看法啊!!
你们就维持你们的原样不好吗?
「那关我毛事啊啊啊啊啊啊——!!」
昴啼血般地惨叫着后退了。
爱蜜莉雅站起了身,似乎在诉说什么。听不见。
甜蜜,美妙,温柔的话语向昴传来。听不见。
她的话,她的声音,听不见。不想听见。
别宠我。别待我温柔。
为什么,到现在还想来接近我。
这是不可能的。
昴犯下了多大的罪不知道吗。
爱蜜莉雅不可能会饶了这个的。
不可能的。
难道是变了吗。
是昴愚蠢的寄生行为,不顾脸面的哭喊,倚靠爱蜜莉雅撑过不眠之夜,让爱蜜莉雅发生了改变吗。
爱蜜莉雅,也会变的吗。
「恨我!讨厌我就好了!别理我就好了!」
「别对我,温柔啊……!」
「反正,都讨厌我的吧。都怀疑我的吧?觉得我很碍眼,想要杀了我,憎恨我,诅咒我,背叛我的吧!?」
「那干脆从一开始就给我恨啊!别变心啊,就这样一直下去不是蛮好的吗!一直恨我,就没什么事了。一直恨我,就别变啊……」
压不住的愤怒。
自己沉溺在对世间万事不如意的愤怒中。
溺水的自己想要得救,拼命在挣扎,苟延残喘至今,而如今,连爱蜜莉雅都背叛了昴。
——会变的心,迟早会背叛,现在,这已经和背叛没两样了。
「反正迟早会背叛我的,那就别给我装出一副爱我的样子啊!!」
...
“日渐生情的结果。”
蓝染摇了摇头:“少年理应是想到了的,只是在少女没有表露真情之前,都没有愿意相信罢了。”
“他想要的只是那根救命稻草,那根能够从始至终不原谅自己的稻草而已,能够把自己杀死的那根稻草就是他最后的依靠了。”福尔摩斯放下烟斗,眼含沉重的叹息:“安眠吧,少年..再见了,肃清王。”
溺水的少年想要捏紧稻草,但他希望这根稻草不会让他浮上水面,而是在绝望之际被他牵着坠入海底。
菜月昴开始逃跑。
他不停的逃跑,无视了爱蜜莉雅癫狂的呐喊继续奔散着,冲向这处深渊的最后密室。
这是与爱蜜莉雅房间相同,菜月昴的另一个私密空间。
这个房间有着不输爱蜜莉雅个室的强大防护——
因为在这个房间里,有着和爱蜜莉雅同样绝对不允许让其受到破坏的东西。
与因为不想伤害她而拉远距离的爱蜜莉雅正相反。
昴打开了,安置自己身边最近位置的那个东西。
暗藏在书架后的门扉,这正是除了昴无人能开的门。
而昴,缓缓打开了它。
打开的门扉背后,锁链的声音,与墙壁相连的锁链声音作响。
随后,在锁链的鸣响声中,『浅红色』的眼瞳盯着昴,说道。
「——终于,有寻死的念头了吗,巴鲁斯」
——能仅仅因为憎恶杀了自己的女人,微笑带着血的颜色。
画面开始倒带..
回到了最初的记忆。
在那双白皙的手重新挂到喉咙之时,肃清王瞳距收缩不定的同时,回溯到了那个夜晚。
那个大雪漂泊的夜晚。
少年在奔跑。
在充斥冰雪的地上奔跑。
他背着那名差点死去的粉发少女,不停的跑着。
因为不清楚原理,只能一次次拿命换取挽回拉姆的那一丝机会。
终于,知道了名为魔矿石的东西。
然后的然后..两年的时光。
现在..终于到了放手的时候了吗。
“谢谢你..拉姆..”
看着少女狰狞依旧的面容,没有留意到那抹含着淡淡歉疚的眼神。
在自己幻想的乌托邦里。
名为肃清王的马拉松,终于跑到了最后的终点线。
【愤怒线..完】
暗色字符宣告结末。
旋即,悠扬轻松的旋律覆盖了之前的压抑。
【怠惰线..与蕾姆的温馨日常,逃避一切的温柔乡..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