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骓所画的是一幅一览众山小的日出图,画面似乎有些熟悉,但一幅是日出,一幅是日落罢了。日出初起,很容易便猜到了:晨。
但是,他画中所附的诗与日出图似乎格格不入。然而,这才是他的特别之处,让人忍不住想去窥探:此画既无楼阁,亦无佳人,更谈不上包子了,为何这样的画配这样的诗?这诗中有何深意?
众人窃窃私语一阵,猛然想到了一件趣事。
话说,大半个月前,瑄王在名瑄楼下买包子的时候,被一个很丑的女子表白。这幅画是暗指瑄王妃,木晨儿的。于是,众人很快便想到包子与木晨儿关系。
然后,有了第二天的又一番传言:木晨儿在元宵节表白失败,痛心欲绝,转而下嫁王爷,却惨遭王爷抛弃,她为求一席之位,毁容而向王爷示爱,王爷心生怜惜终于接受了她。
这时,一代才子钟逸轩幡然醒悟,却追悔莫及。大文豪和大王爷情敌相见,在名仕会擦起火花,首先是斗棋,然后是跑画,斗得双眼通红,最后大打出手。
无耻美人见状,不忍两个心爱的男人互相斗殴,痛哭落泪。于是,瑄王赋诗一首:南山楼阁惹春风,独怪伊人泪朦胧……口耳相传间,国手王妃木晨儿身价百倍,才子王爷穷追不舍。
那是后话。
穆乃遗对京中韵事所知不多,犹豫了再三,还没有决断,转向木晨儿笑问:“王妃,你意下如何?”
木晨儿咬牙切齿盯了他一眼,再先后盯了百里骓和钟逸轩一眼。
若判他们平手吧,便宜了钟逸轩。如果判钟逸轩输吧,银子只是流入百里骓的口袋子罢了,自己丢了脸,什么都捞不到。
若是判百里骓输吧,不行,钟逸轩这么可恨,分明是一个大财主还天天喊穷,每次见面都坑蒙拐骗,一定要让他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可是,看见百里骓那个嚣张的模样,还把自己两个包子的小债到处宣扬,心里就不痛快!
“哎呀!”木晨儿不爽吐了一口闷气,睨向穆乃遗禁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要他们以我为谜,你在图什么嘛?”
听到这句话,于是,又掀起一番新的传言:原来除了王爷和才子外,巫族的唯一传人对木晨儿也是虎视眈眈的,为了夺得美人,于是挑拨离间,让王爷和才子外两虎相争,两败俱伤,他便可渔翁得利。
阴险!太阴险了!
穆乃遗正在欲哭无泪地困窘着,人群后突然传来一个凝练的女声:“好热闹。”
是康王妃的声音!
百里骓抬眸淡然看去,她终于肯露脸了。
今晚的名仕会是她一手操办,一来笼络文人,寻找可以为她夫妻二人卖命的人;二来,融合资金,今天晚上,恐怕她已经发了一把大横财。躲了一个晚上,直到现在才正式露面,来者不善。
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打扮得风姿卓越的康王妃慢步走来,目光先后落在百里骓和钟逸轩身上,轻扫充王党,而后带着一抹优雅的笑容阴柔笑道:“十五弟和钟公子可否暂停一下?武斗的时间到了。”
百里骓和钟逸轩轻作点头,沉默不应。
木晨儿侧头看去,不知为何,在他俩不约而同点头的时候,忽感两人眉宇间似乎有点相似,难不成,他们还有血缘什么关系?低想了一会儿,她自个摇摇头,一个傲慢,一个自负,怎会不相似?与血缘无关。
众人的脚步纷纷涌向高台前边去,红衣男子把四张方桌合成两张,分别放在左右。康王妃慢步走上去,微笑道:“规矩跟往年一样。”
百里骓迈前半步,走到钟逸轩身边,没有焦距睨向前方若有意味冷冷低念:“多谢你的款待,让本王在地狱差点乐不思蜀。”
钟逸轩把落在木晨儿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双手负后,轻弯嘴角浅笑道:“王爷若不是想捉到钟某的把柄,怎么会误食毒药?与人无尤。”
百里骓淡淡道:“难得钟公子如此坦白。”
钟逸轩阴下眸色,嘴角含笑不以为然道:“尽兴而已,还望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自然不会。”百里骓冷笑应声,旋即把目光落到台上的康王妃身上,很快,他又忙转移目光去寻找那个不知道往哪去的人儿。
一会儿,才发现她跟穆乃遗到一边去了。百里骓的眸色稍微沉下定格在穆乃遗身上,这人总是有意无意靠近木晨儿,到底在图什么?
“哎,”木晨儿摇了摇穆乃遗的手,兴致勃勃问道,“什么是武斗?什么规矩?”
穆乃遗侧头看她,轻声道:“待会,会从木箱里抽出一个竹筹来,谁对上号了,谁就要上台接受十个人的轮番比试。”
木晨儿听着忽感胸口拔凉拔凉的,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被抽中的不是赢大奖吗?为什么是那么的悲催呀?
穆乃遗在她耳边小声补充:“这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谁被抽中了,而且连过十关,从此,即使不是平步青云,也是入僚入幕,一生无忧。很多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很多人等就好。”木晨儿自我安慰地笑笑,再扭头往台上看去。
隔在人群外的百里骓看见二人在“咬耳朵”,心里的恼火莫名升温。这个女人,真的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妇德!
康王妃在两个红衣男子捧来的木箱中抓了一会儿,最后抽出一根竹筹来,她看了看,微笑念道:“十八号。”
“……”木晨儿骤感平地一声旱雷打落头顶,六合彩从来没中过,为什么中了这万中无一的悲催竹筹!
她刚想把手中的竹筹塞到穆乃遗上手,穆乃遗却早已被其他人众志成城地拉到一边去。
他们空出一个小空地来,独留木晨儿在中央,欢呼喊道:“瑄王妃!才女!瑄王妃!才女!”
木晨儿欲哭无泪地咬咬唇,巴巴地往百里骓和钟逸轩地看了一眼。
二人倒是十分合拍,一脸爱莫能助摇摇头,继而索性转移目光不看她。
“原来是弟妹,这下可精彩了。”台上的康王妃阴柔笑道,“请上台吧。”
木晨儿咬紧牙根,硬着头皮往台上走去。
两个男子搬来一张长桌,桌上放了十杯酒。康王妃走到木晨儿旁边微笑问道:“弟妹,你知道规矩吧?”
木晨儿连忙摇摇头,在心里默默念叨:我可不可以马上滚下去?
康王妃指着刚才的木箱,阴柔笑道:“待会你从木箱里抽出十根竹筹,跟他们对上号的,就是你今天的对手。”
顿了一会儿,她再指向长桌上的十杯酒说:“按照规矩,如果你拒绝一个对手,便自罚一杯酒,如果拒绝十个,便自罚十杯。至于所比试的内容,由在场的人一起来决定。”
“呵呵……”木晨儿僵笑,扭头看了看长桌上的十杯酒,喝酒,从来没有试过。
而且……
“……”木晨儿骤然满脸黑线,那酒的名字多打击人呀!
每一杯酒都粘着一张纸条,是酒的代号——无才,无学,无识,无胆,无情,无用,无魂,无知,无脸,无耻。
如果把这十杯酒喝下去,挖十个地洞把自己埋下去还是不足以洗去耻辱!
不成功,便成仁!
康王妃看着木晨儿哭笑不得样子,阴柔笑道:“弟妹,你是我们叶城的第一才女,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哦,请!”
木晨儿咬咬牙,扭头看了一眼台下的百里骓——我们坐在同一条船上的,我现在可是扛着瑄王妃的名义站在这里,我丢脸即是你丢脸,你还悠哉些什么?
百里骓微微浅笑,爱莫能助耸耸肩,让她爱耍嘴皮子,就该得个教训。
木晨儿不悦努了努嘴,硬着头皮从木箱里抽出一根竹筹来,“考试科目”也不能自己定,这下死定了。
康王妃拿过她手里的竹筹笑念:“七号。”
木晨儿忙放眼看去,如果碰上一个比自己更差劲的人,或许能糊弄过去。
但是,看到走到跟前的人,她彻底挫败了。
敢问,这是他们皇家另类的家庭聚会吗?
“原来是十一弟。”康王妃笑笑道。
越王抱拳看向木晨儿,冷笑道:“弟妹,领教了。”
“呵呵……”木晨儿笑得更苦。
康王妃再转向台下问道:“第一局,比试什么呢?”
“对弈!”台下的人竟然众口一词喊道。
听说她是钟逸轩的师父,看见钟逸轩跟国手瑄王打成了平手,于是,他们一直盼望着见识一下她的棋艺。
结果,机会来了。
木晨儿已经无力改变自己的笑姿,任由这个表情机械地僵硬着。
为何?都怪自己的嘴巴惹事,爱出什么风头!
下一刻,她愣住了,看见台下的人纷纷在忙和什么来着,不一会儿,靠向她那边的长桌堆满了各色的珠宝。
敢问,这是变相赌博么?
木晨儿尽量让自己的小心肝一下一下淡定地跳动,但是,淡定不了!
她勾起一个狡黠的笑容,扭头看向康王妃问:“他们在干什么?”
“下注,若你接了挑衅,而且赢了,他们就可得十倍之利。”康王妃盈盈笑道,“反之……”
“反之?”木晨儿瞪大贪婪的双眸,她最希望听到反之则尽数归她自己!
不料,康王妃阴柔笑道:“反之,归我。”
“……”木晨儿无语,自己由头到尾只是一个跳梁小丑,划破脸皮供你们自娱自乐!
另一个无语的是越王,竟然没有一个人往他身上押注!
木晨儿扫看了一眼台下群情汹涌的人,看他们似乎把身家性命都给押上去了,虽然很感激他们的支持,但是,如果一个不小心输掉了,恐怕,以后走在路上会被人追砍!
她扭头看了看越王,没有被下注的他正杀气腾腾地往自己这边盯来,看他的样子,是要狠干一场了。
“开始!开始!”
台下的欢呼声越发激动昂扬。
康王妃转向木晨儿微笑道:“弟妹,开始了没?”
木晨儿咬咬牙,随即扬起手来。
台下的欢呼声瞬间安静下来,满目期待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