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拈起手中的铜板看了看,轻笑道:“此女一时忘恩负义,一时正气凛然,一时傲骨铮铮,一时畏权怕势,有趣,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动物。”
木晨儿急步往瑄王府赶去,还时不时往后瞄几眼,生怕被人跟踪。
莫名其妙就惹了一身骚,真是烦人!
木晨儿吐了一口闷气,随手把水袋扔地上,愠闷嘀咕:“他以为自己是谁,王妃岂是他挑战就能挑战的?就算被他挑战成功了,他以为就凭他能从百里骓拿走点什么吗?”
跟在她身后的明依,沉思了好一会儿说:“小姐,我想起来了,他身上穿的那件可不是一般的红衣裳。”
木晨儿止住脚步扭头看向她问:“有名堂?”
明依迫不及待点点头说:“如果奴婢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刀抢不入的血蚕金衣,当年大将军立了大功,陛下曾赏给大将军一件,那是我们云熙国唯一的一件血蚕丝金衣。”
“唯一的一件?”木晨儿迷惑问道,“那个人的呢?”
明依轻蹙眉心若有所思说:“奴婢听大将军说过,血蚕是西陵国独有的,大将军的那一件也是西陵国进贡而来。能穿上血蚕金衣的人,身份一定极其高贵。”
“看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身份也不会低到哪里去。”木晨儿迷惑低念,“西陵国又是什么东西?”
明依眨了眨眼眸试探问道:“小姐你不知道吗?若灵公主就是来自西陵国的。”
“……”木晨儿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莫非那个身穿刀抢不入衣服的人是她的卧底?是她故意派来强拆鸳鸯的?
下一刻,木晨儿露出一丝贼贼的目光——爹爹也有一件刀抢不入的衣服,能不能问他要来穿几天?
明依稍带几分忧虑说:“小姐,西陵国虽然一直依附我朝,但是,近年来有反扑的苗头,大将军好几次出征,都是跟西陵国脱不了关系。如果他们以使者的身份向陛下提出挑衅的话,恐怕,你是不能推却的。而且,一旦赌约定下来了,必须执行。”
“……”木晨儿心下微怔,怪不得那个人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来势汹汹,看来他是非挑衅不可了,而且志在必得。
“我……”木晨儿连忙自言自语说道,“王妃生病了,身体不适,不能应战……”皱了皱眉头,她又摇头低念,“罢了,我还是跟穆乃遗去旅游吧!让他等到花儿都谢了,看他找谁比赛去!”
“小姐……”明依苦巴巴地看着她。
木晨儿无奈地吐了一口气,这下可怎么办呢?自己多少斤两,自己清楚,万一真的非比试不可,远赴和亲怎么办?
“啊!”木晨儿抓狂,都怪自己当日一时嘴贱,干嘛要胡扯是钟逸轩的师父呢?
事实上,她只想让钟逸轩丢一个小脸而已,怎么就惹了自己一身骚!
“百里骓,狼来了……”木晨儿带着哭腔喊了声,跑进瑄王府。
这事数他最不能淡定了,他脑子转得那么快,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晚饭,百里骓盯着吃的津津有味的某人。
是谁一副哭腔地跑回来?
是谁可怜巴巴地求他打救?
是谁一个劲地在自我检讨?
然后饭菜端上来了,她马上变脸了,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悠哉悠哉地品尝美食。
“晨儿,已经想好应对的办法呢?”百里骓微笑问。
木晨儿摇摇头,再侧头看他笑笑说:“你百里骓那么厉害,别人连一个铜板都无法从你的指缝间偷走,更何况是一个人,我相信你的脑袋。”
“嗯,这是理所当然的。”百里骓点点头,沉声道,“即使你输得体无完肤,你还是我的。”
“咳……”木晨儿猛然被呛了一下,机械扭头看向他问道,“百里骓,你该不会想让我出丑吧?”
百里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弧,若有意味道:“为了杜绝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我们应该诚实一点,还原事实的真相。”
木晨儿白了他一眼,再扬起嘴角讨好笑说:“我们可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我丢脸既是你丢脸。”
百里骓不以为然,诡秘笑道:“木晨儿,你相不相信,在你丢脸的时候,本王不仅可以赚了一摞的面子,甚至还可以无本万利?没有人敢对本王说一个‘不是’。”
木晨儿急了,以他的能耐,若要办到此事,一点都不困难,他是天生的腹黑男,处处都是喜欢一箭双雕,甚至多雕!
这种可以一劳永逸而且还占尽便宜的事情,他最喜欢不过了。
“百里骓……”木晨儿盈盈喊了声,冲他温柔一笑。
百里骓装作没听见,自个悠然吃饭。
木晨儿把凳子挪过去,挨近他身边,笑笑道:“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哦。”
百里骓侧头看了她一眼,耸耸肩反问:“我有说什么吗?我没有要求你做什么。”
木晨儿撅起嘴巴白了他一眼,再笑意盈盈给他夹菜。
百里骓夹起她放到碗里的菜说:“这菜是王府的下人到集市里买,也是我们王府里的厨子烧出来的,而且还是我们府里的丫鬟端过来的。就算是借花敬佛,那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木晨儿忿忿搁下筷子问道:“王爷说得如此坦白,是要晨儿烧菜做饭呢?还是让晨儿挣钱养家呢?”
百里骓看了看她愠闷的嘴脸笑道:“烧菜做饭是下人的事,挣钱养家是本王的事,至于你嘛……”
木晨儿盯着他一字一顿反驳:“我绝对不会做一个只懂得传宗接代的女人!你爱损我就损!我自己想办法去!”
说罢,她忿忿站起来,愠闷地躲回被窝里去。
良久,她偷偷探眸出来,看见他仍一副悠然自乐地在吃饭,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太可恶!
好一会儿,她鼓着泡腮愠闷坐到他身边去。
百里骓把她爱吃的酥丸夹到她碗里微笑道:“我也不需要只懂传宗接代的女人。”
木晨儿扭头白了他一眼——混蛋,你就不懂主动讨好我吗?
她别过脸去冷声道:“你,过来一点。”
百里骓嗤笑一声说:“你已经粘着我了,我还能再过来一点嘛?”
木晨儿气呼呼瞪了他一眼,连忙抓着凳子挪走。
“吖……”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掳进了怀里。
百里骓垂下眼眸,看着怀中的人儿笑问:“怎样的?够近了吗?”
坐在他大腿上的木晨儿撅起眉头瞪了瞪他,再伸起手来箍住他的脖子,愠闷说:“只许一次哦。”
她微微一笑,往他的唇靠去,正欲闭上眼睛,无意瞧见多出来的一个影。
她猛然扭头看去,瞧见站在门口的小玉莹,触电般从百里骓怀里跳出来,背过身去苦笑道:“小……小丫……”
百里骓苦笑,转过头去问:“小莹,怎么呢?”
伏在门边的小玉莹一脸抱歉道:“皇叔,我还要借几本书。”
百里骓忙点点头,站起来说:“嗯,我马上带你过去。”
小玉莹摇摇头说:“不用了,你和小晨姐姐继续忙,我自己去选,选好了就拿。”
木晨儿忙转过身来说:“其实我们不忙!我们给你找书去!”
小玉莹还是摇摇头说:“我自己去。我到西厢静静看书,你们不要打扰我,有事情的话,我会喊人的。”
说完,她就伶俐地跑了。
木晨儿轻轻舒了一口气,再侧头看百里骓问:“她看那么多书,能吃得消吗?才多大的孩子呀。”
百里骓无奈叹息一声:“自从颖贵妃出事后,她就一直埋头于书海里头。她虽小小年纪,但是懂的事情很多。”
“这是不健康的发育。”木晨儿轻声道,目光轻转,瞅见了百里骓暧昧的锋芒,她脸颊微红,忙别过脸去说,“家里有小孩,儿童不宜的事情,搁置。注重公众形象,对小孩的教育尤为重要。”
百里骓拉着她坐下来说:“明天带你回娘家,我先跟你说一下情况。”
“明天吖?”木晨儿提起将军府,心里总有一丝不踏实。
百里骓点点头问:“关于将军府里的人和事,你还记得多少?”
木晨儿咧起嘴角笑笑,不语。
百里骓会意,娓娓道来:“你母亲是出自名门元家的千金,三年前香消玉殒,就只留下你这一脉。现在将军府里的二姨娘,本来是你爹的通房丫鬟,有了木慎儿之后,立为妾侍。还有一个三姨娘,生了一个儿子,但是不幸早夭。所以你爹从二房那里过继了一个儿子,作为接班人。”
“那么多女人……”木晨儿愠闷低念,再看向他试探问道,“你有没有通房丫鬟?”
百里骓冷看了她一眼说:“你就是我的通房丫鬟,可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木晨儿抿唇笑笑不语。
百里骓紧接着说:“你有两位叔叔,他们都是朝中官员,早已娶妻生子,而且还留在将军府里头。你现在的哥哥就是从你的二叔那里继养过去的。你母亲的娘家家道中落,大将军也把你舅舅的一家子接到了大将军府去。”
“好复杂的关系。”木晨儿捧着腮,光听着就晕,还好,自己跑得快。
顿了一会儿,她再问道:“钟逸轩呢?”
“怎么突然关心他呢?”百里骓冷声问道。
木晨儿努努嘴理所当然说:“一直喊他表哥表哥的,还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哪位表哥,跟我亲疏关系如何?”
百里骓藏起眸底复杂的锋芒,淡然道:“他是你去世的亲姑姑的唯一骨肉。”
木晨儿纳闷皱了皱眉头,将军府是一个巨大的“收容所”,能把所有落难的亲人聚集在家中安养,看来木均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个爹爹好,值得敬重,除了三妻四妾这一条外。
第二天,木晨儿就随着百里骓带着几好人和丰厚的礼物往大将军府去了。
身为女儿,对家人的认识却不如女婿,她深感惭愧,所以一整天下来,在百里骓跟他们客套寒暄的时候,她很努力地认清楚谁跟谁到底是谁。
机械的笑容保持了整整一天,木晨儿终于累趴在床上,令她纳闷的是,百里骓为什么要在大将军府留三天?
他看得出来,将军府里的人对他很客气,因为他是王爷,但是,对他暗藏敌意,因为他是王爷之首。
她还听说,最近又倒下了一批王爷,剩下的只有康王党,靖王党和充王党。
是夜,百里骓带着韩林在幽径行走。
韩林迷惑问道:“王爷,这里敌人众多,为什么要留下来?”
百里骓刻意把目光落到某处,稍稍加大了声音,沉声道:“晨儿一而再再而三被人谋害,本王怀疑是将军府内的人,现在带她回来,就是为了给她找回记忆,让她把谋害的她的人记起来。”
“王爷已经有妙计?”韩林紧接着问。
百里骓稍稍提起手来,慎重道:“小心隔墙有耳,回去再慢慢商量。”
听见丛中一点声响,两人会意诡秘低笑。
木晨儿打了一个盹醒来,迷迷糊糊看见在一旁忙和的明依,再往房间扫视一眼,问道:“王爷呢?”
明依忙回过头来说:“王爷带着韩统领出去走走,说过一会就回来了,让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