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晨儿抱过琴,扭头看向百里骓,微笑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办妥。”
百里骓轻作点头说:“嗯,等你办妥了,我们再出发。”
若灵公主登上停泊在江边的大船,走到站在船头的若不凡身旁,再扭头盯了一眼独自站在江边的钟逸轩。
她吐了一口闷气,轻声问道:“皇兄,这个人害你差点丧命,几乎引起两国纷争,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却要把他带回西陵国去呢?”
若不凡不以为然,若有意味道:“能差点让你皇兄丧命的人不多,尤其是能引起两国纷争的人。他是个人才,他日,必有大作为。”
若灵公主再扭头往钟逸轩的方向看了一眼,江风吹拂着他的翩翩的白衣,落寞的身影显得有几分凄清。
不一会儿,看见木晨儿抱着琴往这边来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女人?”若灵公主愠闷低念,“她到底有什么好?”
“不知道,就是好。”若不凡深沉道了句,远远凝视着那人儿,那初次让他有心动感觉的人儿。
钟逸轩听到脚步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若有意味道:“你……还是来了。”
木晨儿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吗?你就是想我来送你一程。”
“知我者,莫若你。”钟逸轩轻念了句,转过身去。
在他刚转过身去的时候,木晨儿狠狠将手中的琴掷到地上。
“砰”地一声巨响,船上的若灵公主顿时被吓了一跳。
钟逸轩却淡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嘴角仍噙着一抹浅笑。
“这就是你想要的?”木晨儿冷盯着他,忿忿低念,“你就是要我在你面前亲手把琴摔断是吗?”
钟逸轩缓慢提起手来,张大掌心向着她。
木晨儿微愣了一下,沉默不语。
钟逸轩凝视着她的脸庞,轻声道:“这把琴……你沉下江水后,是我负着箭伤跳到江底捞上来的,至少……也值一个铜板吧?”
木晨儿冷眼看他,往身上抹了一下,恨恨把一个铜板拍到他的手心上,冷声道:“我不喜欢随便欠任何人的东西,尤其像你这种卑鄙小人。”
她再把一个铜板拍到他手上,冷声道:“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是计,直到现在,也是计。我不稀罕再欠你什么。”
“那天你从若不凡手里救我的,你跟若不凡合谋欺骗我的,还有你拿契约要挟我的……”木晨儿叨念着,再一连往他手心上放了四个铜板,冷冷道,“从此,一笔勾销,再无瓜葛。”
钟逸轩轻轻握紧手中的六个铜板,良久,才摸出一个钱袋来。
他把握在手里的铜板一个一个放进去说:“我本以为,这样积累的铜板足以让我富甲一方,但是,我知道已经不可能了。这,仍是我这辈子最大最值得珍视的财富。不多,我也希望一年可以增加一两个。”
木晨儿眼角微酸,侧过身去冷声道:“从前我为你开山劈池,你不是不屑一顾吗?现在算什么?你还想要我为你难过?休想!”
钟逸轩苦涩一笑,看向滔滔江水黯然道:“有些人天生喜欢犯贱,越是对你好,越是要拒绝,越是对你置之不理,却越要一头栽进去不肯走出来。”
木晨儿冷哼一声道:“那么,请伤春悲秋的你,路过的时候,绕道。”
“喂!开船了,说完了没?”船上的若灵公主不耐烦吆喝一声。
钟逸轩深深看了一眼木晨儿淡漠的侧脸,紧拽着手中的钱袋。
木晨儿没有看他,直接转身跑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钟逸轩凄然一笑,转身走去。
大船缓缓开动,若灵公主走到船尾看了看站在边上的钟逸轩。他的背影依旧落寞,他曲中的旋律应该是欢快的,却多了一丝难舒的惆怅,让人听着黯然。为那个女人吗?他不也是曾经光芒万丈吗?何苦自怜自艾?
“表……哥……”
远远传来一声吆喊。
钟逸轩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箫声截然而止。
若灵公主迷惑愣了愣,轻迈步走过去。
“紧闭窗户是坏习惯,要改哟!”
钟逸轩骤然红了眼圈,眸底微微湿润,嘴角浮上一丝抒怀的笑。
“表哥,紧闭窗户是坏习惯,要改哟!”
声音再一次响起。
若灵公主见他似有泪光,嘴角却噙着一抹徇烂的笑弧,她愕然吃了一惊。
一会儿,他的箫音变了,似乎回到了原本该有的欢愉。
是什么,让他的箫音变了?
若灵公主心头跃动,忙转身进入船舱,正好碰上了若不凡。
“皇兄,”若灵公主扬起眼眸直接说道,“这个男人,我要了。”
若不凡轻扯嘴角笑笑,什么事情突然让他这个痴情的妹妹变心呢?
“他的命是我的,但他的心,我无法控制。”若不凡沉声道。
若灵公主耸耸肩说:“我就不相信,他跟啊骓一样,也是一块千古不变的顽石!”
若不凡无奈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怕只怕,你会输得更惨。”
钟逸轩看着越来越远的码头,嘴角浮上一丝浅笑,喃喃低念:“晨儿,谢谢你,我们会再见的,一定会。你要幸福。”
站在江边的木晨儿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哽咽低念:“钟逸轩,你要好好的,你永远是我的好表哥。”
虽然不喜欢他的做法,但是,为一个女人机关算计,这份心思,如何让她不为他所作所为感动?
有一个人曾为自己费尽心思这样付出过,她感觉庆幸。
只是,能让她感到幸福的,只有一个人。
“晨儿,时辰不早咯。”
百里骓的马车随即来到。
木晨儿抹干泪水,微微一笑,连忙转到马车上。
百里骓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抹了抹她的泪痕问:“都办妥了?”
“嗯。”木晨儿微笑点头,“可以无牵无挂地骗钱去了。”
百里骓忙向外轻喊了声:“韩林,出发。”
马车启程后,木晨儿靠在百里骓怀里,微笑道:“百里骓,你现在是太上皇,到了瑄州之后,我们能光明正大地‘行骗’吗?”
百里骓握住她的手心嗤笑道:“为了避免引起围观,我决定隐姓埋名。”
“那取什么名字?”木晨儿扬起眼眸笑问。
百里骓诡秘一笑道:“我叫马难追,你叫……”
说着,他把小王八放到她手心上,阴损笑道:“……龟难跑。”
“……”木晨儿一脸无语等着他,你取得名字能再难听一点吗?
一会儿,她反应过来,狠狠捶了他一拳责备:“你才姓王八了!”
百里骓翻了翻眼说:“我若姓王八,你就是王八夫人了。”
“没关系。”木晨儿耸耸肩,抿唇笑说,“反正我本就是四皇子养的小王八十分崇拜的无耻瑄州百里骓妃。王八夫人应该也值几个钱。就这样定了,以后我叫马难追,你叫龟难跑。”
百里骓哭笑不得瞪了她一眼。
木晨儿扬起眼眸,轻声道:“之前将军府内乱,爹爹心力交瘁,他现在只得我一个女儿,我们都到瑄州去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要不,我们找个日子把他接到瑄州去吧?”
百里骓冷冷摇头,沉默不语。
木晨儿撅起眉头看了他一眼说:“从前你们的确政见不合,但你现在不是不当官了吗?”
她低下头去愠闷嘀咕:“就算不接到瑄州,也得找个稳妥的人侍候着。”
百里骓捏着她愠闷的脸颊问:“你昨天看见他了吗?”
木晨儿愣眨眼眸,没看见,不,总的来说,除了一堆红的金的东西,她什么都没看见。
百里骓微微笑说:“岳父早就到瑄州府等我们了。”
木晨儿喜出望外抬起头,稍带不可思议看着他问:“为什么呀?”
百里骓凑到她耳边轻声低喃:“急着抱孙子。”
木晨儿脸颊顿红,不爽瞪了他一眼。
“砰”马车后突然向被硬物撞击,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看见后边的木板处露出一点银光。
根据木晨儿多次被恐吓的经验所得,这一定是一个箭头!
她忙跪坐起来,现在后面的布帘抬眸看去,果然是百里辰这个喜欢放暗箭的家伙快马加鞭追上来了。
“百里辰,你干什么?别以为你箭术了得就可以随时放冷箭!”木晨儿不爽责备,“小心我揭发你!”
百里辰一边策马,一边笑道:“既然某人把皇位让了,我也没事干了,孑然一身,随你们浪迹天涯!”
“我们可不是浪迹天涯哦!”木晨儿连忙反驳,“看你这人,一个包袱也没带,肯定是来蹭吃蹭喝的,我们拒绝你加入!”
百里辰嗤笑一声道:“难道啊骓没有告诉你吗?本王的封地在瑄州隔壁,我的身家财产都在那里。”
木晨儿嘴角上扬,眼里闪过一抹贼贼的亮光,点头道:“到时候点算一下家产再说。”
百里辰哭笑不得冷白了她一眼,再把目光落到她旁边的百里骓身上,微微一笑。
百里骓会意一笑,放下帷帘,拉着木晨儿坐下。
木晨儿凑到他耳边戏谑低念:“我想好了,他就叫箭难防。”
百里骓搂着她的肩膀戏谑道:“应该是钱难藏。”
木晨儿扬起大拇指说道:“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