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往下走了两步,看了看手机,已经快12点了。
声控灯再一次熄灭,她好一会儿才重新适应了黑暗,看清他的轮廓。灯光消失之后,蚊子就来了,嗡嗡声不绝于耳。
“上去吧。”任非桐催促,“我一会儿就走了。”
唐棠没吭声,任非桐只得转身往下走,才走了两步,就感觉到唐棠也跟着往下走了。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
唐棠笑了一下:“我就在想,你干嘛对我那么好,愿意你给你生孩子的人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的。”
任非桐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生硬地说,“我回去了。”
这一回,脚步声总算重了不少,连声控灯都被惊动了。
唐棠看着他急匆匆消失在拐角处,扶着膝盖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灯光熄灭,然后再一次被脚步声唤醒。
任非桐拉起她:“别坐这儿,我送你回去。”
唐棠抬头看他,露出点疲惫的笑意:“陪我坐会儿吧。”
“台阶上冷。”
“这是南方的夏天。”
“有蚊子。”
“我是O型,”唐棠往边上让了让,空出位置,“他们的健康能得到保障的。”
任非桐无奈,只好挨着他坐了下来。
“我以前啊,总觉得你特别可怕。”唐棠看了他一眼,有些夸张地说,“你能盯着人半小时不说话,啧,真吓人。”
任非桐干巴巴地回问:“有吗?”
“有啊,不信你去问你弟弟。”唐棠笃定地说,“他肯定也见识过——那天去你家吃饭,也你老那么……嗯……老那么阴沉沉地看着你妈妈。”
“……”
“真的,你没发现她都不敢跟你多说话呀。”唐棠的语气轻快,脸也凑了过来,“喏,就跟现在这样。”
任非桐眼前深灰色的台阶突然就被她白皙的脸庞取代,心跳都有点加速,迟疑的瞬间,灯光再一次熄灭。
唐棠抱怨了句“不知这灯是不是坏了”,就觉得脖子被托住了,下一秒,灼热的唇瓣就贴了过来。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后脑勺却敲在了冰凉的墙壁上。非桐扶着她后颈的手掌上挪,在她撞到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两下。
唐棠愣了一下,忍不住失笑出声,笑声从唇齿间漏下,很快又被堵住,吞咽了下去。黑夜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有眼睛亮得惊人,呼吸交缠,手指相扣。
身体撞在墙壁上的时候,声控灯又亮了一下,唐棠只来得及看到他一缕额发和半只眼睛,就被温热的手掌捂住了眼睛。
她试着回应了一下,他的吻瞬间就变得有些凶狠,连盖在她眼睑上的手掌都微微颤抖。不知不觉就连身体也紧贴到了一起,焦虑而忐忑,像是钻在小树林里享受难得片刻亲昵的青涩时光……
唐棠甚至都不记得是怎么回到房间的,高兰应该已经睡下了,唐嘉宁他们肯定也是没有发觉任非桐去而复返的。
她甚至没开灯,没把被子铺开。
月光从落地窗那照进来,把浅色的床单照得像是笼上了一层银纱。任非桐规矩地抱着她,手掌小心翼翼地盖在她小腹上,并肩枕着一个枕头……开始接吻之后,好像连话都没说几句了。互相对视到最后会发展为接吻,偶尔不小心的手足肩膀之外的肢体碰触会导致亲吻,聊不下去的话题也最终靠交换呼吸来圆场。
吻真是解决大部分事情的良方。
一觉睡醒之后,唐棠自己都有点吃惊这荒诞的一夜。与造成怀孕的那天不同,两人都是完全清醒的——或许是寂寞太久,又大约是做了太久的刺猬,难得发现对方也一样的身披铠甲,却又都拥有一个不扎人的怀抱。
任非桐睁开眼睛,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凑过去亲了亲她淡得有些苍白的嘴唇:“早安。”
“早安。”唐棠回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幽深黝黑,却被晨光照得柔软而湿润。
然后,她猛然推开他坐了起来:“糟了!今天要开店的!”
任非桐扭头去看墙壁,不偏不倚九点十五分。
“我也迟到了。”他想了半天,也只找到这么个安慰的理由。
唐棠把脸埋进膝盖里,虽然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还没有谁因为反复的拥抱和接吻而导致起晚了的吧……她想起田欣欣的脸,唐嘉宁的脸,唐仅包子一样肥嘟嘟的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恐怕只有唐仅才能相信什么都没有发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