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画地为牢(第2页)
唐棠在她床边坐下来,挨着床头柜,拉着她干瘦的手来摸自己的脸,轻唤了一声:“妈妈。”
她当然是不会回答的,唐棠回头确认了一遍上锁的房门,把脸埋进了母亲的颈窝里。
这样的动作她不是第一次做,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唐仅做,甚至唐嘉宁,也曾经这样紧揽着自己一声不吭地哭泣。
将溺之人会抓紧稻草,而他们姐弟,被生活训练出了本能一样熟练而自然的安慰方法。
仿佛这样一个拥抱,便能不畏风雨,不惧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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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来查房时,就见唐棠独自靠窗坐在病人床边,手机搁在床头,震动不止。
她笑着跟唐棠打了招呼,一边记录一边提醒:“唐小姐,你手机在响呢。”
唐棠拿起来看了一眼,笑着道了谢,扶着腰慢慢走了出去,手机却始终没有接起。
住院部与门诊妇科距离不远,穿过一道走廊就能看到大楼入口。唐棠越走越慢,还是回到了那边。她四下张望了下,刚到自主挂号机那按了挂号,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喊她。
“唐棠!”
唐棠转过身,任非桐黑着脸大步走过来,看到她手上的单子之后,表情缓和了一些,有些焦躁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宝宝不乖?刚才怎么没直接让医生看看?”
唐棠握紧了手指,勉强笑了一下:“没事,就是想再请这边的医生看看。”
任非桐有些不解,拉着人找了椅子坐下来:“是不是刚才压到了?”要是真有什么不好,肯定不能放过施韵那个女人!
“你也是的,知道自己怀孕了,还这么大意。”
他一口一个孩子,刀子一样扎在唐棠心口上。她忍了半天,反驳道:“我本来就没想要他。”
任非桐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她:“你说什么?”
唐棠的眼睛睁得很大,对上他平静的眼神,已经到了嘴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这双眼睛这样温柔,问话时却隐隐有波纹流动,她渐渐了解了这个男人,知道他虽然不善表达的,却执拗得可怕,这时最好的办法便是闭紧嘴巴,老老实实装傻。
他一定会继续配合,装作完全没听到这句话,继续温柔相待。
唐棠敛下眼睛,专心地去看地上瓷砖的纹路。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何必要去问,关心孩子也好,关心自己也好,闻到花香知道春天来了就好,何必去管花开为的是哪一缕风哪一丝雨?
只可惜,春花总要败落,花香也终于会散去,要是真的这样一路自欺欺人下去,等到秋去冬来,又去哪儿闻这一室花香?
“我经常想,你一直对我这么好,关心的到底是我还是孩子,要是我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了,你还愿意这样陪着我吗?”
候诊室里人群熙攘,唐棠的声音在这片喧闹声里,却清晰得像是扎进他血管里的针头——因为时刻在意着,才有这样鲜明的触感和痛楚。
任非桐觉得喉头发干,好半天才找到话来安慰:“怎么老想些有的没的,我不都和你解释了?”说着,主动站起身,想要将她拉起来,“先跟我回病房,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唐棠没动,摇摇头,固执地道:“我认真想过了,孩子……我还是不想要,我们都还年轻,没必要被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硬绑在一起一辈子。”
“你就是这么看我们的关系的?”任非桐半晌才微微弯下腰,“我以为……”他停顿了一下,直起身,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我以为刚才那样生气,是因为在乎我。”
唐棠的手抓紧了椅背,努力挺直了背脊。
任非桐自嘲地笑了笑:“看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唐棠想要反驳,却觉得这话讥讽异常。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做错事的明明是他,为什么要她来体谅来理解?
任非桐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她的一句否认,失望地闭了下眼睛,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和我一起共同生活,就这么难吗?”
偏偏他们近在咫尺,字字清晰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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