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还真闷热。”锦敏跟着喝了凉茶,说道,今年的南朝特是闷热。她再见上官丞相,仍然皱着眉头,不知道走哪步棋子,又取笑道:“上官丞相,这都想了半个时辰,你还没有考虑好吗?”
“老臣……”上官丞相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解释道:“天热。”
“呵呵呵。”纳兰锦敏忍不住发笑,上官丞相年纪老迈,可是这越老越风趣。“上官老丞相,你今日连输了四盘我,现在又输帝,这天还真热啊。”
听出纳兰锦敏的嘲笑,上官丞相将棋子下定,叫道:“就下着,就下着,我堂堂上官就不信赢不了你们两个丫头。”
对阿锦和纳兰锦敏称呼“丫头”,二人也未在意,反而见到老丞相动怒,连唤人倒上凉茶。
上官丞相辅佐三朝女帝,南朝上下都敬重其,更别提他当年对定惠女帝的深情。
“又输了!”上官丞相吹胡子瞪眼地对着棋盘,实在不敢相信今天真的输给两个丫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晋安帝登位后,他在丞相之位也力不从心。
“丞相,可再来盘?”纳兰锦敏笑着又道。
上官丞相不悦地瞥她一眼,“就你这丫头喜欢气我,溪儿都不会?”私底下,上官丞相对德隆女帝的称呼常是小名。纳兰云溪和纳兰云谨两位公主都是他看着长大,若不是帝夫得深居深宫不得插手政事,或是他就是定惠女帝第二任夫君。
他的大骂,锦敏也没有动怒,反而过去替他揉着双肩,讨好道:“老丞相,你别气了,敏儿向你赔罪。”
上官丞相没有真气,他做事极有分寸,再受人敬重也是臣子,对上阿锦轻淡的眸子,又瞧瞧身后的纳兰锦敏,不由地说道:“真像!”
“像什么?”纳兰锦敏耳尖,问道。
“帝与三公主让老臣想起以前的事。”上官丞相陷入回忆,年老了,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爱的人,爱他的人。
“当年云谨公主就像你呀,小嘴特讨人喜欢,而德隆女帝像帝,不爱多言,站在一旁静静的。”
“丞相,你说反了吧。应该是母上会讨人喜欢。”锦敏疑惑道。
“朕认为母上会说话。”阿锦也接道。
“错了。”上官丞相笑道,他示意纳兰锦敏坐回原来的位子,现在的他对政事感到疲惫,最爱与人话家常,说些过去的故事。
“云谨公主虽然博览群书,但是能言善辩,一张小嘴特能哄人欢喜。而女帝爱武,不喜与人攀谈,她喜静的性子容易让人淡忘。所以凤兮中意的是云谨,想着将帝位传给云谨公主,哪知道……”凤兮,定惠女帝的名讳。
上官丞相正说着,瞧见苏诺风与楚翊各自端着冰块甜点过来,眉头不禁深深地皱紧,记忆越飘越远,“哪知道,出现一个南宫彦的男子,把姐妹之情给断了……”
那时候,锦袍公子,高贵帝女,为了一个情字,弃帝权,弃亲情,弄得满朝乌烟,个个伤痕累累。
“南宫彦?”等着上官丞相说完,阿锦突然想起这熟悉的名字是出自谁的口,曾经讳昭帝对她说过南宫彦这个人。
“他是母上的爱人?”阿锦问道。
“是的。是女帝向凤兮请旨,要南宫彦赐给她为驸马,谁不想,这旨刚赐下去,云谨公主到凤兮面前,说是怀了南宫彦的孩子,凤兮没有办法只好撤了云溪的婚事,谁又知,云溪怀恨在心,在云谨大婚后嫁给一个侍卫,之后,她一改反常,打理起政事。也自那时开始,帝位从云谨公主转移到云溪公主。”
“哦。”阿锦道,母上也是可怜。
此时苏诺风和楚翊已经走到亭子里,听见上官丞相说的故事,内心都想着事。
“所以,母上登位后,将姨母一家以谋反之名杀了。”锦敏接道,如果这谋反之罪是假的,母上果然够狠,不过这与她相似,对不住她的人她不会放过。
“什么谋反之罪?假的。”上官丞相摇头说道。“莫须有的罪名,她当时恰好产下帝,住在云谨公主那处,一道旨意瞬间杀光府内所有的人,说是云谨公主趁她生产谋害她。”
上官丞相说着,眼眶里掉出眼泪,他不是为了帝家的争斗感到害怕,而是伤心亲生姐妹为了一个男人耍尽心机。
那纳兰云谨对自己的姐姐做了什么,才得到南宫彦的爱,这些去追究,都是一个情字害人。
“连着云谨公主刚出世的孩子都死了。”
上官丞相话完后,巍巍颤颤地站起身,宫婢忙上去搀扶住他。他抬头瞧着苏诺风和楚翊,抿嘴笑起,“幸好,你们没有爱上同一个人。”
他走后,四人都那个故事意犹未尽,纳兰锦敏特别地好奇,她佩服母上狠绝的手段,也知道,只有伤得很深,才会灭绝人性地报复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
“帝,母上的纪事可编好没?”
这一说,阿锦也想起德隆女帝的纪事,每位女帝逝去后,都有专门的人整理她生前的故事。德隆女帝死后,墨尚宫亲自要阿锦将纪事交给她,可是,四年过去,墨尚宫没再提过纪事的事,她也忘了问。
“墨尚宫编着。”阿锦回道。
“还没有写完吗?墨尚宫跟着母上多年,对母上的事应该最为了解,怎么还没有写完?”纳兰锦敏奇怪道,再想起墨尚宫的摸样,心底不由的发寒,这世上让她害怕的人只有墨尚宫和德隆女帝。
德隆女帝已故,墨尚宫,纳兰锦敏不得不承认,看穿不了她的心事以及她的实力。纳兰锦敏在晋安年间目睹过,墨尚宫一句话让帝宫的婢子恐惧,仿佛这座宫殿的主子她才是正主,而不是晋安帝。
纳兰锦敏再看看阿锦,阿锦正接过苏诺风手中的甜点,附和着苏诺风的话,突然觉得她的皇姐可怜,得到帝位又如何?失去最爱的人,甚至与他成为敌人。
“你在想什么?”楚翊瞧着纳兰锦敏的沉思,也递过手中的甜点问道。
纳兰锦敏接过尝了一口:“没什么。这做的不错,帝夫的手艺。”
“我做的。”楚翊含笑回道。
纳兰锦敏朝他一笑,心里随着甜点甜开。
“不好了,帝。”亭子内,四人正尝着甜品,闲聊着,有宫婢慌忙地跑进来,跪地说道。
“何事?”阿锦放下汤碗,皱眉盯着慌慌张张的宫婢。
“边疆传来消息,冷将军率着十万兵马,昨夜奇袭北朝末城。”
“啪”地声,宫婢话完,纳兰锦敏手中的汤碗随之砸落地上,溅了一地的狼籍。她连忙起身,追问道:“你说什么?”
宫婢低头将方才的话再说了遍,“冷将军擅自攻打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