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你的眼睛……”底下的大臣慌了，看着满面血红的阿锦，惊讶地大叫。
“我的诺风死了，你们还不许我哭吗？”阿锦冷笑地反问道。是她害死诺风，不过是句“我喜欢你，诺风”，说出来有很难？
她哭，她笑管他们何事？这世上他们对她又不好，只有诺风对她好！对她好！
泪珠再滚出双眶，殿内满满都是血腥味。
阿锦尝到血的味道，泪珠滑出眼眶，正落到她的唇角，然后噙入口中，一滴滴都是血的味道。
她撑着摇摇晃晃地身子，抱着锦盒一步步地走下台阶，脸颊的珠子滴落到阶上，落得个清脆的声音，还有，那一颗颗的珠子在地上缓缓地荡开，都是血红血红的珠子。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才会觉得失去的人是最好的。
如果苏诺风知道他死了，阿锦才反悔未对他好过。他是该哭该是笑？
这日的天一直阴暗暗，灰蒙蒙地压抑着，闷闷地似要下雨却没有飘下。
大殿上，阿锦哭着抱住锦盒，她一直流着泪，怎么走回自己的帝殿也不知晓。
四年内，第一次阿锦觉得帝殿好大，好大，大得她感到孤单，害怕！
缩在一角，紧紧地抱住锦盒，一直一直地轻泣着，她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在看见锦盒内的东西时，她的世界垮了。
陪着她四年的苏诺风瞬间没了，没了。
她记起昨夜苏诺风对她说的话，做的事。是不是当时的他就想着用自己换她的安宁，是不是当时的他就知道他要离去。
不过是一个吻，不过是一句话，何必要推开他，用狠地打他一巴掌。
这四年陪着她的人不是苏倾城，而是他。
小九，我错了！她喃喃地自言道，泪珠不受控制地掉落着，怎么也止不住？
因为苏倾城，因为他是苏倾城的弟弟，她拒绝去想心底的事。他对她那般好，记得她的生辰，会想法设法地讨好她，她笑他笑得更欢，她难受他皱眉想法子逗她，没有人对她这般好，顺着她，把她捧着手心，视如珍宝。
她一直想要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苏倾城爱她，可带给的都是伤痛。
她为什么要对他冷漠？
苏诺风很好，他用自己的心爱她，而她把他的心很狠地一脚一脚地踩碎。
他想陪在她身边，她拒绝他的好，一次次地伤他的心。
“诺风，我错了，错了。”阿锦的心里剩下地只有这句话，错了，她错了。
人死了，她才想明白。
是她太执拗，固执得认为自己只可以爱苏倾城。
“阿锦，唤我次诺风，诺风，行吗？”
“阿锦，你就不能喜欢我一点吗？”
可以的，我可以唤你诺风，可以喜欢你一点！
“诺风，诺风，我错了，真的错了！”
她错了，真的错了，可是，苏诺风再也回不了。
天昏地暗，阿锦哭得天昏地暗，当年德隆女帝逼着她大婚，也是这般伤心欲绝。
她红肿了双目，眼眶涩涩地流不出泪珠，而在整个帝殿内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血味不知是苏诺风的还是阿锦的？
“帝。”有人唤她，来人挡在她面前。
她依旧盯着锦盒，双目愣愣地盯着。
“帝。”墨尚宫再唤，她听到消息的时候没有惊讶，苏诺风的事与她有关，不，都是她的安排。
曾经犹豫过，要不要赶尽杀绝。
最后她收起悲悯的心，她的善良早在二十余前被纳兰家给毁了。
欠她，她会讨回来，而且用的是最残酷的手段。
要报复一个人，不是死，而是绝望到心死。
“帝，让太医瞧瞧你的眼睛。”墨尚宫说道，身后跟着太医，朝堂上大臣告诉她，阿锦哭出血的事。
“不用。”阿锦很轻地回道，她抬起头去看墨尚宫，在墨尚宫的眼底滑过一丝怜惜。
“帝。”见到双颊上的血迹，墨尚宫身子一震，她慌忙蹲下身子伸手摸着阿锦的眼眶。
眼底，眼角，面容都是血，艳红艳红地。
血珠，是血珠！
墨尚宫，残忍无情的人，见着血珠时，她也怕了。
到了心碎，到了尽头，泪水不再晶莹剔透，而是血珠，一颗颗妖娆万分的血珠。
“帝，不要哭了，乖！”如四年前，墨尚宫看着伤心的阿锦，将她抱入怀中，轻声道。
阿锦扑进墨尚宫的怀里，她抽泣着，眼眶里没有再落出眼泪，“墨尚宫，诺风没了。”
“恩。”
“墨尚宫，颜儿错了。”
“颜儿不该对他不好，颜儿不该打他，颜儿不该不爱他，颜儿不要他死。”
“墨尚宫知道。”
“墨尚宫，怎么办？颜儿什么都没了。”
“不是的，你还有墨尚宫。墨尚宫会陪着你。”阿锦是她看着长大了，她以为能够狠下心，可是在计划实施到此时，墨尚宫的心发颤了。
“墨尚宫，你会陪着颜儿对吗？”
“恩。”墨尚宫艰难地回着阿锦，她也错了吗？如果不是阿锦的娘亲，她不会失去双亲，孤苦伶仃，她要报复，不，她没有错！
晋安四年七月十五日，晋安帝夫下葬皇陵，夜，晋安帝昏倒帝殿，一病不起。
七月十六日，朝中大臣联合上奏，求晋安帝恢复纳兰锦阑职权。
七月十七，晋安帝下旨，将大权暂交纳兰锦阑与纳兰锦敏。
七月十八日，冷子枫将军率军回城，误传谋反，纳兰锦阑领兵杀冷子枫于帝宫。
七月十八当晚，北朝大举进攻南朝，南朝边疆数城一夜被夺，北军气势如虹，直往南朝帝城。
七月七，北朝末城。
苏倾城呆在这里已有数日，先前，他赶至末城下令停战，是因不愿对阿锦相逼，原想撤兵罢手，和谈了解两朝争纷，对于使者与偷袭末城一事都可不追究。
哪知，这日，他接到一生中最好的礼物！
军营大帐外，悬挂一具无头尸体，鲜血淋漓，带着阴森寒洌之气。
染满血红的白衣上，一行黑字清晰骇人。
北朝九王爷！
苏倾城没有想过，他再见小九，会是这番血淋淋的场景。那具尸体，连着头颅都被人砍下，会是他捧着手心的小九。
他强按住内心的痛，派人去打探，尸体是不是小九的？
消息没有到时，他不断地对自己说，“那不是小九，不是！”
然而，事实如此地残忍，来人查探后，确定地说：是！
南朝大臣怀疑帝夫是北朝九王爷，被人砍下头颅，而头颅在晋安帝手中。
苏倾城捂着胸口发痛，脸色因为侍从的回答雪白雪白的。小九真的死了！那一刻，仿佛世界都在旋转，他瞧不清四周的东西，天塌了似的。小九，那是他最亲的人，是他一手养大，宠爱到心坎的弟弟。死了？而且是被人砍下头颅，一半送于他，一半送于阿锦。
夜里，苏倾城睡在床榻上，他一合上双目，耳边就传来小九的唤声：哥，小九死得好惨，好惨！梦里惊醒，坐起身摸去儿额头的汗珠，一场梦，满身的冷汗浸湿了衣衫。
是谁，下的手？
苏倾城若是知道是谁对小九下的毒手，他一定要将那个人施用剐刑，一片一片直到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