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望着她,景语只好答道:“我觉得也有可能是空盒。”
其实是真是假是空,都有可能,四姐妹描述得如此简单一致,可能正是为了叫人起疑,琢磨不透。秦景兰却不喜她抢风出头,“县主只说押真伪,只要对面有扯谎之嫌,便是作假,你不必多做猜测。”
秦景兰对庶姐如此无礼,众人皆视而不见。长乐统一了意见,对四姐妹道:“我们商量好了,押伪。”
四姐妹打开锦盒,正是空的。
真叫猜着了。长乐眼角扫见秦景兰面有不豫,替众人问道:“九娘子是如何猜中的呢?”
“瞎猜罢了。”景语却不愿多说。刚刚那一刻,她心里忽然有个莫名的念头,似一根刺扎进灵台,假的,空的,透过那一层障目的阻隔,里面是空空如也。
秦景兰见她敢拂了长乐,更加不悦,“这有何不能说的,县主相问,不可推脱。”
长乐笑而不语,却叫亭中一时歇声静默。
十几双眼睛落在景语身上,让她有些微错愕。是了,面前的少女是高不可攀的长乐县主,不是此时的她能随意违逆的人。她低头道:“县主恕罪,只是直觉罢了,无从说起,怕说了更叫县主笑话。”
既这样说,长乐便顺势道:“对面如此狡猾,九娘子的直觉甚好。继续吧,我们还未分出胜负呢。”
侍女分下第二对盒子,众人便又围拢一团窃窃私语。景语不再多言,只顺着长乐等人,如此两局,花样百出,真真假假,曲折难辨,直叫各位小娘子玩得兴起。到最后一局时,双方各得两盒,不分上下。
打开最后一只檀盒,盒中是一支竹笛。长乐见是此物吃了一惊,“瞧我回去不教训她们,竟将它拿来了!”
秦景兰一听这里面有戏,凑趣道:“这紫竹笛看着虽有些年头,但缘口还是毛糙簇新的,想来主人吹得不勤。”
“这是我七岁时央着舅父为我制的,我吹了两次不得法,便收进匣中再没碰过。”长乐说着自己也好笑起来,“便是如今我也还没学会,白叫舅父为我削了两竿。许是她们以为这只是寻常笛子,便拿来凑数,你们可得帮我保住了,不能被对面赢去。”
长乐县主的舅父?秦景兰讶道:“这是谢太尉亲手制的?”
谢太尉?景语有些奇怪,长乐县主的舅父那也应是皇亲了,皇亲不掌实权,朝廷怎会授予他三军武略的最高衔?如此圣眷,这长乐县主比她所想还要有分量,果真是能横着走的。
“是呢,我舅父可是笛中高手,可惜知道的人不多。”
景语离这些人和事太远,便只漫漫听着。秦景兰知道了这是谢太尉之物,忙商量着如何应对这一局,最后定下计策。
长乐先描述,“这一物有许多孔。”
秦景兰接上,“它是可以吃的。”
小景琼想了想笑道:“可惜我不爱吃。”
轮到景语,她没什么可说的,“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四姐妹听完便凑着脑袋开始讨论,竟是难以抉择。听形容,这不是莲藕便是莲蓬,恰巧秦景琼确实不爱食藕,可这最后一场制胜之局,对面会如此简单吗?
讨论半晌,几人拍板,“是真的!”
秦景兰便得意笑起来,“可惜,你们猜错了。”
景语打开盒子将竹笛亮给对面,四姐妹一看,大叫她们太狡猾!长乐四人所言既是真的也是假的,竹笛也可拆成竹和笛,笛子有许多孔,竹笋确实能吃,又有个秦景语为她们的言辞加了掩护,无论判断是真是伪,都是无解。
保住了这支笛子,长乐几人又破了四姐妹的谜障,押中最后一只礼盒,结束了游戏。
众人玩得尽兴,也彼此亲近不少。长乐将赢来的礼物分了,因她们的三只礼盒中一只是空的,长乐便将紫竹笛赠予景语。
在亭中坐这许久,已是遍身凉意,秦景兰便请长乐移步戏楼,长乐自然应允。
景语几人陪着上岸,岸边的萍儿得以到了跟前。景语把竹笛给她,叫她找个匣子收起来。萍儿得知这是县主赏赐,艳羡不已,“一看就是珍贵之物,娘子你看,这里还有个字呢。”
景语不曾注意,低头看去便见管尾不起眼处刻着一个“谢”字,这字迹——她如遭雷击,浑身一僵。
“我刚可听说了,听说长乐县主的舅父是谢太尉,这一定是谢太尉所制,娘子你可得好好收着!”
“谢……太尉?他叫什么名字?”
萍儿哪里知道谢太尉名讳,“这就不知了,不过我听说长乐县主常去康业坊找太尉。”
康业坊!成安伯府就在康业坊的燕儿巷中!谢太尉,成安伯府,谢……谢骁?景语只觉手中一烫,竹笛便“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萍儿吓了一跳,赶忙捡起来,“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景语心中有了猜测,只觉脑中一片嗡鸣,更是一眼都不想看到和他相关之物,敷衍道:“过于珍贵了,你不用跟着我,回去收好再来。”
萍儿见随侍众多,便放心地捧着竹笛回了。只余景语缀在众人末尾,面色苍白,因她大病初愈,也无人察觉异样。
只有不远角楼上的一人,将她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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