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华一边开着车，一边对后座的钟瑷说：

    “小瑷，你爸为了你的工作，欠了多少人情，喝了多少酒，你要心里有数。”

    钟瑷低着头，她心疼父母为她如此奔波，但是她并不愿意因此而妥协。

    钟瑷说：“妈，我不会去何伯伯单位上班的。”

    艾华急了，大声喝道：

    “为什么？”

    一旁正揉着肚皮的钟父叹口气：这母女俩，又杠上了。

    为了钟瑷进事务所的事情，亲生母女俩，已经吵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几乎是一见面就能掐起来。

    艾华把车停到了路边，这一回，她是铁了心要钟瑷回到A城工作的，为此准备了无数套降服女儿的说辞，半夜还拉着老钟一起演练了很多遍。

    从八十岁需要人照顾的老外婆说起，到成家立业的种种难处，再到小姑娘一个人漂泊在外的处处危险，一一罗列，闻者动容。

    钟瑷小的时候，还是很听话的。成绩也还算优秀，读了父母为她挑选的学校和专业。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就业的问题上，她有自己的坚持。

    钟父本以为这一回，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

    却没想到这个持续了小半年之久的有关钟瑷择业问题的家庭会议，最终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终结的，又或者说是，暂时告一段落。

    钟瑷说：“爸爸妈妈，刚刚何雯雯跟我说：想不到时过境迁，写作业的和抄作业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有，也是前台和后台的关系。

    小的时候因为爸爸和何伯伯的关系，留级两回才和钟瑷到同一个班的何雯雯老是会来找钟瑷抄作业，有一回她抄英文作文没注意，竟然连名字也一起抄了，英文老师当场念出来，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那时候的钟瑷不会想到，她爸妈最后会托何伯伯的关系，让她和何雯雯进同一家单位。

    “妈，我就是想证明”，钟瑷抬起头，直视艾华道：

    “写作业的和抄作业的，还是有些区别的。”

    钟瑷这样说的时候，眼里有泪光闪闪，艾华别过眼去，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宝贝，女儿有委屈，她感同身受。

    艾华心底一痛，还是说：“小瑷，入了社会，这点小小的自尊，其实不算什么，咱们得往长远去看。”

    比起女儿在外面受社会的毒打，艾华明显更愿意女儿放下小小的自尊，呆在父母羽翼所及的地方。

    钟瑷说：“妈妈，至少我想先试一试。”

    至少学会：离开父母的羽翼，寻找自己的无限可能。

    钟瑷坐在十二块钱的公交车上，回想着自己与母亲的这一段谈话，觉得疲惫的身体里又迸发出了奋发向上的勇气。

    公交车最后停在工业园区的最后一站，那是钟瑷的目的地：凌云汽车部件有限公司J市的库存品仓库。

    凌云公司J市负责人唐经理是个三十出头的大汉，他满脸堆笑地接待了钟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