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这个回答并未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堂堂大魏国的凤冀候,皇帝陛下的……前妻,和亲他国,说出去只会惹人耻笑大魏皇室,更会耻笑北魏无人,竟要靠和亲女将军来维护边境稳定。
可这句不愿意出自程瑶之口,说不得日后便会作为政敌攻讦她不愿为大魏牺牲的理由,为一些只会说漂亮话的酸腐文臣口诛笔伐的借口,京中文人墨客的谈资。
前朝后宫看不惯她的人太多,若不能拉出个有力的理由作为拒绝的借口,只会给未来的道路埋下隐患。
萧郁的目光扫过朝野众臣,最后落在程瑶身上,眼底笑意渐深。
你会怎么做呢,本座十分期待。
宇文霖起身看向程瑶,目光如电,上下打量一番,语气刻薄又狠毒:“凤冀候既已不是北魏天子的皇后,又为何拒我东越带着诚意的求娶?莫不是凤冀候自惭形秽,认为自己一介弃妇,配不上我东越太子?若真是如此,凤冀候不必自羞,皇兄不会介意凤冀候残花败……”
“竖子慎言!岂敢侮辱我北魏女将,欺我们北魏无人不成?!”
萧嘉慕再也听不下去,踱步出列,冷声呵斥道:“四皇子口口声声带着诚意前来我国,可照本王看来,四皇子字字句句皆是妄言。如今竟在我北魏朝堂侮辱我朝女候,四皇子当真不惧我朝即刻兵发汜水关吗!”
此言一出,倒是引得程瑶将视线投注在了他身上,而后发现声援她的人竟是原身的表哥,如今的晟王殿下。
她还记得当初原身希望晟王府支持萧元朗时,最为反对的就是这个大表哥。
可反对归反对,这位大表哥看上去冷心冷肺,实际却十分疼爱岳绮瑶,原剧情中原主哪怕做出刀胁皇帝之事,也未被萧元朗赐死,究其原因,可不是念着老晟王和老王妃的长辈面子,而是这位年轻的晟王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缘故。
萧元朗忌惮晟王府的影响力,这才只将岳绮瑶掷于冷宫中不管不顾,却也不敢让她死了,直到后来晟王府落败,柳婉晴登上后位,才敢那般磋磨的弄死她。
心下有所触动,程瑶微微启唇,嗫嚅间,太师踱步而出,向上首行过一礼,慢条斯理道:“好了,四皇子慎言,晟王也莫要动怒。微臣看四皇子也是有口无心,我大魏一向不与客人计较,陛下圣德宽容,想来凤冀候也不会斤斤计较才是。”
萧元朗朗声轻笑,假惺惺地点头:“太师说的是,朕自不会计较四皇子失口之言。”
呵,果然是当太师的,真是尖牙利齿,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就是不知道疼,好一个不会斤斤计较!
程瑶轻睨一眼上座,萧元朗虚伪宽和的笑脸,他竟如此好整以暇,殊不知宇文霖如今站在北魏的朝堂上是在羞辱自己,却更是在羞辱他,羞辱皇室,羞辱整个北魏。
眼见萧嘉慕的神色愈发冷冽,就要忍不住再次进言时,程瑶目光微闪,开口道:“四皇子方才说,本候是自惭形秽,如此才不愿和亲东越,是吧?”
望着宇文霖愈发阴冷嚣张的面孔,程瑶也不恼,反而微微一笑,那娇媚如花的眉眼霎时鲜活起来,所有人都是一愣,恍惚着忆起盛京这朵最娇艳的玫瑰盛开的最是热烈之时,端的是风华绝代也不为过。
宇文霖也迷失在了程瑶那一刹那的笑容中,然后……就被毫不留情地狠狠掴了一巴掌。
“东越战败,尔等一介败军之将也敢肖想本候?本候今天就借你个胆子!”
啪地一声,打醒了宇文霖,也打醒了恍惚中的众人,望着程瑶微微扬起的下颚,他们这才记起,如今这朵玫瑰花,早已经长出了尖利的倒刺,若想碰触,只会被扎的鲜血淋漓。
凝视着宇文霖愈发阴森扭曲的眸子,程瑶高扬着头颅,轻蔑一笑:“不止是本候,我大魏王朝任何一位女子也不会和亲战败之国。东越若当真想与我大魏建立邦交,互结秦晋之好,便送上你们的和亲人选,我大魏欢迎,如若不是……”
“本候便披甲挂帅,剑指东越,打到你们与我大魏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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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最终还是不欢而散,宇文霖被萧元朗挥退,称此事容后再议,便退了朝,而后这位皇帝陛下便面色阴郁地回了后宫,宇文霖也在宫人的指引下退出大殿,临走时瞥向程瑶的那一眼,眼底都泛着血色。
程瑶却没在怕的,看都没看过去一眼,刚想转头去寻萧郁,便被一穿殷红朝服的男子拦住,程瑶抬眸望去,竟是萧嘉慕。
萧嘉慕眸色淡淡地打量着程瑶,似是若有所思,良久才长叹一声,道:“太胡来了。”
此时,金銮殿上的人早救走了个光,只剩他们兄妹二人,程瑶也不说那些虚的,直言道:“表哥,今上是个糊涂的,方才我若没有雷霆手腕,震慑住那东越皇子,怕是他们当真欺我大魏无人了。”
“慎言!此乃皇宫大内,什么话都敢说,不要命了不成!”
萧嘉慕蹙紧了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笑嘻嘻,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的妹妹,只觉得心力交瘁。
原先这妹妹不说柔情似水,也是娇憨可人,铁血玫瑰下了战场从来都是单纯无暇的小百合,如今却眉目凌厉,眸色清浅,仔细看去甚至蕴含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