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仔细品来,颇有种无赖之感。风水轮流转,这下换成长天无语了,谷梁已经放低了姿态,前所未有,她从未见过傲睨一世的谷梁悠之会有低头的一刻,她几欲哑然,她不过是个父母是何人都不知道无名人。
她还是拒绝了,“长天不过一介草民,陛下,春考在即,您可以再选出更好的才能之人伴您左右。”
谷梁耐着性子,又问道:“朕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厌恶?”
惊人的话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长天刚刚吞下之前的话,谷梁又炸出一道惊雷,“您说什么……你是一朝帝王……”顿了顿,口中干燥,才大着胆子道:“陛下,您今日怎么了,怎么感觉与往常不一样。”
无可忍耐,一些话语如烈火般在喉头燃烧许久,若再不说,谷梁只觉得骨血中都是连绵无尽的焰火,烧的她体无完肤。她沉淀了须臾,经久岁月之中的思念在这一刻遽然膨胀加深,她哑着嗓子道:“长天,你可知道,我……我是你的……”
话未完,门外响起激昂高亢的声音:“长天,长天……”
不速之客,冲进书房,袁子宸刚踏进书房一只脚,在看到谷梁后,迅速地收了回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歪歪倒倒地俯身作揖,“臣袁子宸参加陛下。”
负手而立,谷梁蚀人的目光落在袁子宸的背脊上,气势盛然,森森道:“你不在宫中,你来这里做什么?”
偷溜出来找长天玩耍,谁知被高堂之位者抓个正着,袁子宸欲哭无泪,偷偷抬眼看向长天,希望帮忙解围,可后者还在沉浸在方才谷梁未完的话中,她将袁子宸忽视,询问的眼神看向谷梁,一句话还是替袁子宸解围了,“陛下,您刚刚说什么?”
“无事,朕先回宫了,”谷梁偃旗息鼓,敛袖走出书房,袁子宸赶忙退至一边,欲装透明人时,谷梁停下脚步,朝着她发话:“袁子宸,明日早朝后来朕含元殿。”
袁子宸无辜的眼神投向长天,抱着门板,声嘶力竭状:“长天,你又招惹陛下了,为什么陛下在这里,你应该通知我一声。”
“我也不知道,陛下突然来的,而且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长天将袁子宸拉进来,心疼自己新做的雕花门板,道:“你力气那么大,门板要坏了,修都找不到人来修。”
袁子宸恋恋不舍的离开门板,改抱着长天的臂膀,使劲摇晃,“长天,你鬼主意那么多,教教我,明日怎么应付陛下。”
长天被摇的脑袋都晕,使劲拔开手臂上的双手,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唇角轻挑:“你还是与陛下老实交代为妙,指不定陛下如我一般同情你,就放过你了。玩忽职守的罪名,顶多挨上几十板子也一样过去了。”
继而又是一声哀嚎,长天有些嫌弃捂住双耳,脑中还是谷梁未说完的那句话,长天,我是你的……师父吗?可是她已被逐出师门。
长天脸上尽是苦恼的表情,斜斜靠在椅背上,目光透过狭小的窗户,扶摇万里,她万没想到谷梁悠之会后悔,帝京不是久留之地了,她得有着尽快离开的打算。
陡然转首,闯进了袁子宸探究的目光中,她奇道:“你盯着我看干什么?被陛下吓傻了?”
袁子宸从远处搬了张凳子过来,坐在长天几步远处,以手托腮,英气的眉眼下,双眸之中生起精光,正色道:“你说昨晚白姨发现你的紫金簪,却迟迟不肯说簪子的主人是谁,而今日下了朝陛下就到你这里来了,你说紫金簪会不会是陛下之物?我打听到陛下与白姨是闺门手帕交,很有可能那位就是陛下。”
据实有理的推测,振振有词,可长天丝毫未信,白了她一眼,“你做什么清秋白日大梦,就算我是陛下女儿,明日也救不了你,自求多福吧。”她起身走出去,可刚跨出去,就看到石桌上整齐摆放着如山的礼物,她回首看向袁子宸,怪道:“你带这么多礼物来做什么?发了俸禄没处使。”
袁子宸探出脑袋,撅嘴摇首:“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走上前,顺手在里面翻了几下,一股药材味,霍然回过头来,“应该是陛下带来的,她打了你,道歉也太晚了吧。”
长天展颜一笑,侧身靠在门上,眸光异常迷蒙,她越来越看不清那位陛下的心思了。
翌日,千里东风,罗幛微动。
袁子宸在含元殿外徘徊许久,饶得几个守门宫女眼花缭乱,不由道:“袁统领,您要进去吗?您都饶了半个时辰了,要不要奴婢帮你通禀?”
“不用,不用通禀,我自己可以,”袁子宸直言拒绝,又在那里兀自打转,抓头骚耳。心如不停的脚步,来回转动。
“袁子宸,”有人唤她,她如见救星侧身看向来人,御阶之下白妡款步而来,她兴奋地迎上去,眉开眼笑,“白姨,你怎么进宫了?”
“嗯,”白妡轻轻回应,越过她,伸手推开了殿门,干净利落,不似她拖泥带水。看得袁子宸咽下口水,听着一旁小宫人玩笑:“袁统领,要不您也跟着进去,定国侯夫人在,陛下再大的怒火也会消。”
袁子宸瞥了一眼小宫人,并不理会她们的话,半抱着手臂靠在柱子上,白妡这般急匆匆找陛下有何事?关于紫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