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想念(第2页)
夜晚,密雪联翩飞洒,徘徊回积,宫灯随风忽暗忽明,在黑暗的深宫中摇曳着,走入廊下,肩头落了不少雪花,宫人打开殿门,眼前骤然亮堂许多。
谷梁解了外衣,将手置在炭火上微微烤热,看了一眼内室较之暗了许多的灯光,怕吵醒了室内的人,将声音放轻了些许,怕问道:“退热了吗?”
宫人将手巾递于谷梁手中,低眉回道:“没有,现在还有些低热,太医说这是正常的现象,原本风寒就未愈,再加上……”许是发觉说错了话,宫人脸上出现懊恼之色。
“无妨,朕明白了,”谷梁也未在意这点小事情,擦净了手将手巾还与她,抬脚往里面走去,守夜的宫人见皇帝来了,有些吃惊,诧异半夜为何还过来,神未回来,谷梁已从她眼前走过,坐在了床榻前。
一时间,她不知该退还是该守在自己原本的位子上,方仪随后走进来,唤她出去,这才解了她的困境。
谷梁不会诊脉,只将手贴在她的额头上试试体温,确实比白日低了很多,手指下移几寸,停在眉眼处,摸上睡梦中仍蹙起的眉头,一下接一下地抚平。
香雪零落,寒水凝冰。
初雪停了,外间地面上都是过膝的白雪,宫人拿着扫帚一一将路上的雪清扫干净,偶尔几个小宫女玩乐,捏几个雪球相互砸耍,但见人来之后又低眉垂首地清扫,宫内规矩森严,也只能偷偷如此。
云霄阁寝殿中,长天一人躺在床榻上,听到殿内有些声响,便穿了衣服想去看个究竟,躺了四五日身体也有些绵软,走了几步路便站在那里停了下来,看见窗户忽然从外边被打开,一个人影如猴般蹿了进来,她弯唇一笑,“袁统领怎地如街头盗贼般从窗户而入。”
袁子宸见长天好好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了些,但至少还可以打趣她,悬起地心也落下,上前绕着她转了几个圈,细细检查了一番才站定,捏着她的脸颊,怪道:“你竟然还打趣我,白姨说你高热两日,烧的昏迷不醒,枉我这几日担心你,谁知见面了就知笑话我,你的良心去哪儿了?”
“好好好,我的错,你松手,”长天拍开她的手,见她眸中带着雾水,也有些动容,宽慰道:“我没事了,你怎么进来了,陛下知道了怕会不高兴。”
袁子宸指指方才的窗户,提高了些声音,“喂,你在那儿干嘛,不出来吗?”、
还有人?长天看着那扇窗户,又爬进来一人,定定一看,是锦衣玉袍的谷梁信。她又扯了扯唇角,却又很快隐下,淡淡道:“外面寒冷,我去让人奉茶,去去寒意。”
她刚踏出去一步,就被疾步跨来的谷梁信拽了回来,力气有些大,拽得她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袁子宸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瞪着谷梁信,“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是做什么?”
长天咬牙吞下口中的痛呼,可脸色又白了几分,只好靠在袁子莀身上。听着谷梁信讪讪道:“对不起,我手重了,宫人知道我们进来了,姑母就知道了,到时候我们都得跟着倒霉,你二人怎么这么笨。”
袁子宸依旧瞪着他,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后者不耐烦被她如此盯着,不甘回道:“早知道不该带你进来,让你在云霄阁外转溜,冻死你。”
长天拉住她,将桌上甜橘拿推给她,道:“吵架也容易口渴,没有茶你二人吃几个橘子吧,听宫人说进贡的很甜,你们试试。”
谷梁信到何处都是自来熟,拿起桌子上橘子就剥了往嘴里送,一路上躲避侍卫与宫人也够累的,进门了殿内炭火也足,自是热出了汗,一口气吃了三四个,桌子上散的满是橘子皮,长天瞧了也不在意,只是问着袁子宸,最近阿心的情况。
原来,那日长天走后,她就返回客栈带走了沐心,秋水见了也不好阻拦,只道让长天有空回客栈找她。沐心跟着去了袁府,韩莫言见着幼小的孩子无父无母,也起了同情心,将人留在了袁府,自己无事也照料着她。
沐心乖巧,除了整日要找先生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举措,韩莫言也真心喜欢她,一来二去,两人也热络起来。
听完后,长天也笑了笑,道:“阿心确实很乖巧,韩姨喜欢她也好,这样我也放心。只是我被禁足,也不知何时能出宫。”
“世上所有人都比你乖巧,”谷梁信吃完了橘子,冷不丁地出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可知我大哥为找你去了关外,还未回来。”
音落带出凝滞的气氛,袁子宸见长天原本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些许,将桌子上的甜橘扔到他怀中,白了他一眼,“吃你的橘子,你来干嘛的,训人轮得着你吗?自己都在外面胡作非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我有说她吗?我只是在表达一个事实,”谷梁信收了甜橘,愤愤地剥了起来,又愤愤地往嘴里送去,汁水甘甜,清爽可口,吃完才道:“长天,祖母让你回老宅一趟,许是几月不见想你了。”
长天想起老夫人严肃无笑的神色,心中就开始发麻,“就我一人吗?”
“姑母若是知道估计也会去的,”谷梁信扔了橘子皮,拍拍手站起身,道:“该走了,我是来传信的,免得姑母来了,跑都来不及。”
“不会,”脑海中传来清晰细微的疼痛,是细雨般却又似夏季惊雷,她失落道:“陛下许久未来了,今日也不会来的。”
许久,也许在她无聊的时刻觉得时间很慢很久,可真的数来,也不过四五日的光景。
袁子宸将手中剩下的最后一个甜橘塞到她手中,握着她有些发冷地指尖,宽慰道;“你也吃一个,很甜的,甜到心坎的那种。我走了,阿心有我照顾,不用担心,陛下最近挺忙地,你若想见她,让人去传一声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人走后,长天一人站在殿中,拨开金黄色的外皮,将橘瓣上的白筋一一剔除,不知不觉中温润的眸子氤氲出一团雾水,指尖上黏住了许多白色细小筋皮,怎么扯都弄不下来。忽地,一滴泪水落在指尖上,微微热了冰凉的指腹。落下第一滴,接着泪水便争先恐后般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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