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拜年(第2页)
“胡闹?母亲,你莫不是给您拜年是胡闹吗?”长天笑着回应,二人距离太近,她只好后退几步,屈膝叩首,眸色热切,正色道:“母亲,瞳瞳日间,百丈宫闱,臣愿江山不改,帝京一色,又南风吹其心,远路隐迢迢,儿愿身体康佳,桑梓满庭。”
玉音婉转在侧,如雾如纱般将她笼罩地一片朦胧,眸色闪烁了少见的几分动容,低不可闻地呢喃道:“你怎地想起给我拜年了,倒是稀奇。”
长天一怔,“您这是怨怪我以前不曾给您拜年?”
“以前收你为徒时,过年时也不见你过来,我愿以为你今年又……”眸中明明含着一丝笑意,却有凄凉的神色。
百丈宫闱,深深庭院,唯她一人。
不见谷梁叫起,长天自己也站起来,凑了过去,见她静默不语,便笑着讨好道:“您刚刚不是说了,朝臣自该回去休息,以前我只是臣子,亦是回去过年,怎会在您眼前晃悠。”
短暂的须臾,谷梁已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语声轻轻,“今日也给你放假了,怎地不见你回去休息,尽在朕眼前碍事。”
长天觉得这位帝王愈发难伺候了,默默叹口气,口中念着寒冰消融实非一时易事,开口道:“您怎地这般大的怒气,以前的事,再论也无可意义,您何必这般不肯忘怀。”
“年拜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谷梁又转回身子,正对着御案唇角不经意间抿起,亦是不再说话。
长天侧移几步,走到她身后,抬手置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捏了几下,软软地语气说道:“今日初一,您就不能收敛点火气,待会见了其他人,估计得将他们吓得晚上做噩梦。”
双手搭在肩上,谷梁顺手将她拉了过来,长天许是有着自知之明,任由她握着手腕,却站着不上前,二人僵持在了原地,她笑道:“您要做什么,我给您当宫人可好,您要是嫌我聒噪,我不说话,行吗?我收回刚刚的话。”
谷梁目光动了动,撤下自己的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和声道:“过来。”
某人本该上前的,可又在那如炬的双眸中后退了几步,有些孩子气地弱弱道:“您有话就说,我站着听就好。”
谷梁微顿,心便和软下来,继而浅笑道:“方才口若悬河,现在又这般没骨气,你变化得可真快。过来坐下,与你聊几句罢了,作何紧张。”
真假与否,都容不得她置喙,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坐下,只是靠在了一侧边缘上。谷梁见了,将她拉过来,二人也近了些,叹道:“长天,自打你回来后就变了。”
长天不知这声‘变了’是何意,悄悄地抬眸,眼下透出些阴影,回答的声音也随之细弱许多,“变了?何处变了?”
谷梁带笑,方才握了朱砂红笔的手在袖中揉搓了须臾,终是抬起抚上了身旁人的墨色秀发,深邃幽然的眸子泛着微柔的涟漪,像极了黑色苍穹中皎洁的上弦月,迟疑了片刻,才淡雅一笑:“你的心变了,以前总想着躲着我,宁愿住在外面也不愿踏足我给你安排的地方。”
长天坐在那里僵硬了片刻,也不敢与谷梁对视,“那不是以为您又拿我当棋子。”
谷梁的视线淡淡地落在长天的身上,少女一身洁净的纱衣,面容没有任何脂粉来修饰,眸色清澈,素净如山谷中盛开的幽兰,让她心中一动,道:“我的话你不曾信,白妡的话你也该信上几分,况且我已带你去老宅了,怎会拿你当棋子。”
“您近来怎么想些以前的事?是不是旬焦谋反让你心生不快还是?”
谷梁笑了下,“人老了,自是总想些以前的旧事。”
长天撇了撇嘴,故作诧异道:“老了?祖母听到这句话会作何感想。”
谷梁也不予她计较,随意向她问道:“祖母让你去老宅,你去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长天方才狡黠的眸色暗淡了几分,往后靠了靠,眉眼纠结在一起,“您说您陪我去的,您不提我就忘了。”又扯了扯谷梁写衣袖,粲然一笑,“您几时去老宅,您要去给祖母拜年吗?”
“朕很少过去,一年最多一次,去年因着你才多去了几次,难道你以为我如你那般没日没夜地在外边乱闯乱闹。”
说好的聊几句呢……为何又变成教训了……
长天松开了不安分的双手,垂首瞧着自己身上的花线,兀自嘀咕道:“怪不得第一次祖母说您是稀客。”后半句未敢说,自己都不以身作则……
谷梁自是听不到她腹中的话语,只是蹙了眉心,神情有些复杂,“第一次在城外遇到你,也是刚好从老宅回来。”
听及往事,长天来了兴趣,侧眸看着她,笑吟吟问道:“那时您为何救我,又为何带我回京?”
原本以为极其复杂深奥的事情,没想到谷梁只答道:“因为你时看上去年龄与我的孩子相仿罢了。”
如此浅显简单的回答让长天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指摩挲着衣角上凹凸不平的纹路,透着冰凉的气息,心中一阵悸动,道:“原来如此简单,我以为……”
可话未完就被谷梁打断,“你以为那时我便将你当作棋子,你也太高估我了,我不过一介凡人,无掐指神算的能力。”
清淡地话语略带嘲讽,让长天心中一凉,陡然间清醒了许多,世间之事大多巧合罢了,若无巧合怎有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这种缘分珍惜了既是好的,若不珍惜,便是孽缘。当时她的盲目辞官,差点让这一切成了孽缘。
“您没有神算的能力,可您有独霸一方的权利,旬焦之事已成定然,思之无益,您何必为之伤感,再者长天说句不当说的话,他与先帝有着半分血缘,与您却没有。子慈母孝那么多年,您想着让他在封地富贵享乐一生,可是他并不愿意。如今撕破了脸面,您还有何顾忌。谋反已成事实,律法当前,您杀他亦是无人半分怨怪您。”
天家,亲骨血的父子之间都可相残,何谈毫无血缘之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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