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也知道那不过是她可以找来训斥女儿的借口罢了,可女儿……”唐婉苦笑一声,她当然知道那不过是唐夫人的借口,她也没有把那些话真的放在心上,她今天特意提这个事情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看着胡夫人,道:“娘,女儿以后不想再谈什么琴棋书画,经史子集了,女儿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不会再写什么诗词。”
她以前钟爱诗书,无法想象过没有诗书相伴会是怎样的孤寂,可是现在,再孤寂能像阴间那般么?再说,她现在对诗词也有了一种生生的抵触和厌恶。
那首写在沈园墙上,让山阴人看笑话,说自己和前夫余情未了,笑话子规无能,让子规在父母面前无法交代的《钗头凤》,还有陆游年老回到山阴,一再去沈园凭吊自己,每次去都写诗,一写就无法收拾,字字血声声泪的倾诉着最自己的思念,对自己的忠贞不二诗句。
前者,上一世的时候觉得是他向自己表露心意,现在想来却只觉得心寒。他陆游就那么见不得自己好吗?明明知道自己是再嫁之身,明明知道再嫁的女子必然要受到某些有颜色的眼光注视,可是他居然还在沈园的墙上写那首词,他倒是可以一走了之,自己却要面对人前人后的非议和有色眼光。前世的自己一面忍受着被人指指点点的难堪,一面又看不开情之一字,郁郁而死,也不知道是不是称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愿。
后者,她只觉得恶心!她在望乡台上一甲子,陆游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离开山阴近四十年期间,和王氏举案齐眉,生了六子一女的时候没有想过自己,醇酒美人到被朝廷指责,说他“燕饮颓放”的时候没有想起自己,六十多岁还买了个小娘子为妾的时候也没有想起自己,等到老了,回到了山阴身边每个知心的女人陪伴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情圣模样,除了恶心她只有恶心。
昨夜,唐婉躺在床上想了一夜,确定自己需要改变了,学习庶务很有必要,不再悲春伤秋,不再沉湎诗词歌赋更有必要!
唐婉垂下眼帘,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死后,传出的那首据说是自己所和的《钗头凤》,她可不希望在几年后再见到他,而后他又不管不顾的乱写什么诗词来缅怀过去,然后再传出什么据说是自己和应的诗词,泼自己一身的脏水!
“你……”胡夫人叹气,这不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吗?想到女儿现在的心情,她把这句话吞了下去,道:“既然你现在有这个心,想学就跟着娘学吧!要是不耐烦了,觉得繁琐无趣,再后悔也不迟!”
在胡夫人看来,女儿能够跟着自己学上个三五天定然会觉得无趣,她十二三岁的时候胡夫人也曾主动把她拘在身边,想要她学些管家的事情,可是她实在是不喜欢,也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学了十天半个月就放弃了。
“女儿听娘的!”唐婉点点头,她知道母亲不相信自己能够坚持下去,但是她却认为自己一定能够坚持到最后,毕竟她已经不是前世的她了。
“不过那都是过段时间的事情,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胡夫人关心的看着女儿,道:“你爹爹和哥哥们都很担心你的身子,可是他们却不大好过来看你,家里的人都以为是不过是伤了风……”
和上世一样,母亲还是用自己伤了风的借口掩饰了自己轻生的实事,不想让自己成为他人眼中的笑话!唐婉心里清楚,也很能明白父母的苦心,她点点头,道:“都听娘的,娘怎么说,女儿就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