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嬗听得浑身一激灵,立即起身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捆在背上。
一个禁卫随后闯了进来:“邱公子冒犯了,逽依外使说此处是沙暴中心,需得赶紧往南边撤才可保得安全,属下几人使轻功带您走。”
叶秋嬗双目一凝倒是冷静,沉吟一瞬便吩咐道:“这里人多眼杂,你们慌张施展武功恐怕被怀疑身份,还是先观察情况再做打算。还有咱们的骆驼万不可丢了,你现在去牵过来,我们再一道走。”
那禁卫神色急躁:“骆驼已经跑了!”
“什么?栓的好好地怎么会跑了,何时跑的?”叶秋嬗大惊。
“就在半夜里,几十头骆驼应是感应到了沙暴,忽然激动失常,挣脱了绳索往南方跑了……我们只拦下十来头,还来不及去追其他的,便狂风大作起来……”
叶秋嬗听得目瞪口呆,竟不知该说动物天性灵敏还是该骂那逽依外使还不如骆驼靠谱了……
时不待人,叶秋嬗立即改了主意,吩咐禁卫除了水和粮食还有兽皮衣,其他一概弃之。剩余的十几头骆驼得拿去驮郡主的嫁妆,千里和亲,若是将嫁妆丢了,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大家齐心协力,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便将东西收拾妥当,一行三百余人,浩浩荡荡往南边逃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只能依靠着司南辨别方向,周遭风沙叫嚣得越发狂妄,吹得人不可自抑地往后倾倒,叶秋嬗将脸蒙的严严实实,却仍能感觉到无孔不入的沙尘灌进了她的口鼻里,让她几乎快要窒息……
这不是叶秋嬗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却是她第一次感到生不如死的恐惧。这样濒临死亡的痛苦实在太难忍受,仿佛在遭遇凌迟一般,明明感受不到任何方向,却还是要麻木地往前走。
走了大概有江海枯竭、天地相合之久,周遭狂啸的风沙逐渐微弱下来,叶秋嬗发觉自己能稍微睁开眼了。
环顾四周,同道而行的人都精疲力竭栽倒在地,有的反应过来,甚至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叶秋嬗取下覆面,抬起头来,目露惊艳,风暴之后,大漠的夜空繁星璀璨,比她以往所见的夜景都要绚丽。仿佛距离天宫近在咫尺,伸手便可摘得天上星辰。
她都佩服自己还能有闲心来欣赏夜景,待她看够了,低头便有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毕恭毕敬道。
“邱公子,小人粗粗清点了剩余的粮食和水,并没有丢失太多。但白使臣和谢使臣那处分别有十几名士卒被风暴卷走了……”
叶秋嬗神色瞬间黯然,半响才揉了揉眉间问:“骆驼呢?可有走失?”
“回邱公子,剩余的骆驼被小的几人拴紧了,没有走失,郡主的嫁妆也安然无恙。”
“嗯,你们做得很好,现在暂且下去休整片刻,我去见见逽依外使再做打算。”她镇定自若地吩咐完,兀自往逽依外使所在的方向走去。
此时几个有话语权的贵人都聚拢在一堆,其中白新柏神色最为疲惫懊恼,料想是头一遭亲眼见到自己的手下被天灾所害,内心必然惊骇不已。
对比他的失魂落魄,久经生死场的谢守义便淡然许多,还与逽依外使亲切交谈着。
“逽依使臣,风暴已过,我们该何时启程?那些走失的骆驼可能寻得回来?”叶秋嬗走上前去,询问道。
逽依是个典型的羌国人相貌,鹰钩鼻、卷毛发,致使叶秋嬗每回和他接触,都勾起某些不美好的回忆。
这逽依外使并不简单,他既说得一口好汉话,又会异族蛮语,所以才能留在靳朝当外使。
“大漠中的风暴来得快去得快,我们还是不要贸然动身,待天亮之后再启程。”逽依看着她认真道,“至于那些骆驼,恐怕早已跑到大漠尽头避难去了,要想找却是找不回来的。”
叶秋嬗听此,差点哀嚎出声,这意思大概是他们今后都要靠两条腿步行走出大漠了,简直晴天霹雳……
逽依见她神色难掩的颓败,十分不好意思地讪笑道:“实不相瞒,我在京中待了十余年,这是成年之后第一次踏足故里,所以才估错了沙暴的时间。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实在抱歉。不过邱使臣也不要气馁,算算路程,我们也至多再走两日便可走到大漠尽头了。”
经他这般劝慰一番,叶秋嬗终于拾回了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