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塔离老屋很近。

    自从外来者不断入城后，古塔便人满为患。

    外来修行者进塔修行，古城好热闹者于塔外聚众说笑，这令一向喜欢清静的老神仙头疼不已。

    这不抬头望去，古塔里进进出出的人影幢幢，闲谈碎语不绝于耳，还是丝毫没有半点消停的迹象。

    睡是睡不着了，干脆烧火取暖静坐思过往了。

    老神仙姓顾单名一个先字。

    近些天来，虽心情不是很畅快，但乐得自在，直到今日早晨得知唐山死讯，想着过往点点滴滴莫名便悲郁起来了。

    火烧了一堆又一堆，心却始终无法从那悲痛中自拔。

    枯坐着的老神仙抬头向微敞开的门缝往外望去，远远就见那熟悉的年迈枯瘦身影逆风而来，目的地正是自己的老屋。

    老神仙那暗淡的慈善目光里多了些专门留给那道身影的光泽。

    “辛苦你了！”

    老神仙不等那人影敲响门，早就起身开了门，声音因长时间的无言而变得沙哑干涩。

    “看来你已经知道老唐的事了。”

    ——是段长生！

    房间里摆设稀少，一张床、一张书桌以及桌上的茶具和一本书，扑面而来一股朴旧的历史气息。

    段长生披了件黑色裘皮，伸出手往火上暖了暖。

    在火光明照下，露出一夜之间灰黑转微白的长发，脸上皱纹不是太多，可尽显沧桑。

    身上那股书生气质也变成了仿若历经沧桑的疲惫。

    “老唐那日托我布施阵法是为了消弱那秘境的力量，顺便在你们进去后护住入口，以防不测。”

    顾老神仙慈目缓闭，深深吸了口气，叹出，显得格外凄凉无奈。

    老唐总是细心，能观察入微，看透他人心思，可有时候也粗心，粗心到总是忘了自己。

    段长生因守了一夜灵堂，声音干哑难听，也愈显悲痛，“老唐是内伤至死，可看当时的表情却是走的很安详。”

    风吹进了屋内，剩下无言，寂静无声，只见火坑里的火焰在乱曳。

    不知何时，顾老神仙再度开口了。

    “预先故意放出秘境消息，混入城内，修行闲谈，暗杀，五皇子最终一步步走向老唐的陷阱里，这对父子是俩出不去了。”

    段老头儿稍事沉默，猛然抬头望向顾老头儿，说道：“老唐早就算好了这一切？！”

    “从一开始老唐就知道凶手是谁，为何而来，以至于他到死也不曾反抗，最终如愿以偿了，摆了三年的棋，胜负真的只在朝夕。”

    段长生猛然起身，惊骇不已，想不到唐山是为了造就一个光明正大的讨伐名号。

    早在段老头儿不知情的情况下，唐山就开启了当年埋下的那盘棋！

    同时心中已然刻画出了凶手的模样。

    俊俏的面孔，阴狠的眼眸，一身贵气王权，来自皇城那座龙眼山上的皇宫。

    不是那皇宫里整日酒池肉林的皇帝老儿，是那皇城里号称年轻一辈第一人的五皇子，洛夜夕。

    段老头儿知道五皇子此次前来肯定受了那皇帝的命令。

    没他们三兄弟都清楚皇帝的杀心起缘于何，也无比清楚是什么使皇帝起了杀心。

    要来的终究是来了。

    顾老头儿慈善眸子再度暗淡了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缓解满身的悲伤和无奈。

    “老唐说一盘棋蓄谋了三年，这盘棋也该收官了。”

    “所以……老唐是想以自己作为收官翻盘的那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