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页)
“啪!”晗若出手如电的在她雪白的脸蛋上留下清晰的五指印,仰首凌然道:“就打你!谁让你满嘴喷粪,再敢提寝奴两字,我撕烂你的臭嘴!”那段被贬寝奴的日子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靥,她放下自尊讨好司徒浩也是为了不再过那种屈辱的日子。现在邹凤口口声声拿那件事来刺激她,让她怎不怨恨?当然她最恨的还是那个伤害她的男人,可惜她动不了他就只好拿这个送上门来的尖刻女人出气!
“啊,反了,你敢打本宫,呜呜,我要去告诉皇上……”邹凤嘴里哭叫着,却趁她不注意,伸手猛得抓向晗若的俏脸,那股狠劲似乎恨不得毁掉她的容貌。
晗若本身会武功,当然不会轻易被她偷袭,一偏头就闪开邹凤的那一抓,再抬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个反扭,就将那个女人制住。邹凤疼得流出眼泪,嘴里兀自叫骂不休,那些话越来越恶毒,甚至说晗若这次在蒙古被劫持已经毁掉了清白,所以皇上才嫌恶她再也不召见她等等。
“啪!”晗若又打了她一个嘴巴,怒斥道:“你嘴巴再喷粪还有一巴掌,你再喷!”
此时人已经是越围越多,不光是嫔妃和宫女,就连巡逻路过的侍卫也围了过来。看到扭打成一团的两个妃子,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也许是多日压抑的郁闷和不满终于找到了渲泄的出口,晗若怎么都不肯轻饶过这个信口雌黄污她清白的尖刻女人。噼噼啪啪左右开弓,将那个女人扇了一顿嘴巴,她这才推开她,指着她的鼻子说:“你去皇上那里告我的状啊!我这个不得宠的偏偏打了你这个得宠的,让他来惩罚我吧!我在钟粹宫里等着发落!快滚!”
邹凤差点被她打懵了,捂着脸呆怔了一会儿,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呜呜大哭着爬起身,真个向着乾清宫的方向奔去。
“唉哟,好凶蛮啊!”
“怪不得皇上那么讨厌她!”
“失宠了还敢这么狂,待会等着看她怎么被处罚吧!”
晗若狠狠瞪了这群女人一眼,迎着她凌厉的眼神,七嘴八舌的声音顿时哑下去。不过脸上都有忿然和兴灾乐祸之意,也不离开,就等着看皇上如何惩罚她。
这时从众嫔妃中站出一个人来,她一身淡黄色的锦袍,眉目如画。靠近晗若,满脸正色的说:“你不用怕,明明是邹贵妃先招惹你的,还说了许多不知深浅的话,就连皇上也编排上了。该受惩罚的人应该是她,待会儿如果皇上传你去问话,我给你做证!”
晗若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位站出来仗义执言的女子,依稀能认出她是汉王沈如海的女儿,名叫沈丝丝,也是贵妃。
司徒浩看着满脸红肿的邹凤,听着她说着晗若如何欺侮她,不由皱起眉头。
那日韩蝶来找他,劝他取消钟粹宫的禁令,以便让晗若主动来乾清宫找他。
他本以为已彻底驯服了晗若,也不愿再整日追逐在她的后面,也想享受一下被她追逐的感觉。便采纳了韩蝶的主意,不再禁晗若的足,允许她出入皇宫的每个地方。
他就在乾清宫里美美的坐等她主动上门找他,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这两天有点沉不住气了。想让韩蝶去看看怎么回事,谁知偏不巧,韩蝶又恰在这个关键时刻得了风寒,不能出门。
原打算再等不来她,今晚他就去钟粹宫找她。天知道那个美妙的夜晚让他有多留恋,有些生气韩蝶给出的馊主意,白白浪费了这么些天的时间。其实私下里晗若已经够顺从够乖巧的,只是碍于脸面,也许是不好意思主动来找他,谁知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本能对着邹凤蹙起眉头,他的晗若从不仗势欺人,当然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敢欺负她的人肯定要付出代价。
他因为欺负她还吃尽了许多难以言说的苦头,更别说别人了。想到这里便沉下脸,冷淡的开口:“知道朕最讨厌什么样的女人?”
邹凤也算个聪明的女人,观察到皇上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连忙知趣的住了声。她当然知道皇上最厌恶吵闹不休的女人,前任皇后徐瑶然就因为太吵闹了才失宠的,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皇上,不是臣妾不知深浅,而是波晗若欺人太甚。她……”
“够了!”司徒浩哪里有耐心听她絮叨这些话,“等她来了再说吧!”说完眼睛便望向门口,等着那期盼已久的俏影出现。
晗若在沈丝丝的陪伴下一起走进养心殿,看到满脸泪痕的邹凤知道她已经恶人先告状。脚步却没有因此停顿,她毫无畏惧的走到司徒浩的跟前。
“皇上!”她矜持而又不失礼的对着他躬了躬身,却并不言语。
司徒浩唇角微扬,他的晗若终于学会沉得住气了。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敲着龙案,眼中是睥睨天下的自信。她想不想尝尝被帝王宠爱的滋味?今天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假如她别再犯让他不爽的错误,他不介意娇宠她一小会儿。当然,前提是她得懂得深浅,不许恃宠而骄。
邹凤原本打算先控诉晗若的无礼和凶蛮,但看到司徒浩望着波晗若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咽回了已到唇边的话。她并不傻,能看懂那眼眸里盛的东西,虽然她也渴望过,但他从没有用那种眼光看过她。
晗若心情却是糟透了,她连一眼都懒得看那个男人。今天邹凤对她的羞辱都是他带给她的,他才是让她痛苦让她愤怒让她难受的罪魁祸首。她其实最想打的人并不是邹凤而是司徒浩,可惜,她不能打他,就只好将火气转发在倒霉的邹凤身上。
记得有一年,藩王黄松过寿辰,她跟随着司徒渺一起去贺寿。因为她是女客便被安排在内厅的女眷席位上,席间藩王的两位侍妾因为口角而当众撕打起来。
众人苦劝不住,最后让丫环找来了王府里的主宰,就是藩王黄松。那两名侍妾一人拽住他的一只胳膊,又是哭又是闹又是撒娇,模样甚是滑稽。
她当时就忍不住掩嘴笑起来,旁边的司徒渺问她笑什么,她说两个女人拉着一个男人争宠哭闹的模样真是蠢透了。她要是她们早将那个藩王踹掉算了,这种滥情的男人没事弄一堆的女人放在家里,成天争风吃醋,可笑透顶。
司徒渺看着她认真的说:“晗若,假如你嫁给我,我绝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切!”当时的她很是不以为然,并不认为这有多珍贵,因为她的父皇就只有母后这一个女人,司徒家的男儿自然会禀承家风。司徒渺说他只娶一个女人,她相信,不过她相信司徒浩也能做到。
她是那样的自信,虽然司徒浩从未跟她表白过他爱她,也从未跟她许诺过他只娶她一个,但她还是坚信她没有爱错人,坚信她的浩哥哥绝不会像那个让人憎恶的藩王那般娶回一大堆的女人,没事听她们聒噪。
可惜,世事难料。当初的笑话变成了现实,这可真是无比讽刺。她竟也如同当年的那两名侍妾般跟邹凤吵骂撕打,然后站到这个男人面前等待他的裁决。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保持淡然,假如她此时再冲到他面前拉住他的胳膊哭诉自己的无辜和委屈,她不怀疑自己会不会羞愧到当众一头撞死。她终归还是有底线的,她可以在他面前卑微低贱,但她还是无法做到最贱。这对她来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怎么回事?”司徒浩见两女都缄默不语,便挑起眉峰出声询问。
邹凤偷眼瞧了瞧晗若,见她只低垂着头,好像没听到皇上的问话一般。眼珠转了转,便决定先开口:“皇上,臣妾从皇后那里请安回来,路上碰到贤妃,好心跟她打个招呼。谁知她就跟吃了疯药似的……”
司徒浩面无表情的听着邹凤的絮叨,其实心里腻烦透了。他望着低头不语的晗若,不知道她突然这是怎么啦。任人欺侮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可为什么她死活不开口说话呢?难道她在等他为她说话?她就那么笃定他会向着她?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脸色一沉,正要发难,却终于听到辩驳的声音。
“皇上,臣妾亲眼目睹了这件事的整个经过,愿意给她们做证!”开口说话的并不是波晗若,而是贵妃沈丝丝。
司徒浩眉梢一挑,冷冷的瞧着她,没有接话。他原本娶的是汉王沈如海的掌上千金沈香香,没想到沈如海心疼爱女不愿她嫁进深宫,便用养女沈丝丝代替了她。对此司徒浩很是不满,因为他娶这些女人为的就是她们的身份。一旦她们的身份出现问题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虽然碍于她郡主的身份,入宫后封她做贵妃,但在司徒浩的眼里,沈丝丝养女的身份已让她的身价大打折扣,所以他连一次都没宠幸过她。
此时见她出头蹚这趟浑水,司徒浩心里便有些不高兴,只冷眼等着她的下文,并没说话。
只要长点脑子的女人都能看出此时司徒浩的不快,既使想说话也会识趣的咽回去。但沈丝丝却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脸色,仍兀自不亢不卑的说:“臣妾跟邹贵妃一起从皇后娘娘那里请安回来,路上遇到了贤妃。是邹贵妃主动挑起事端辱骂贤妃,说的那些话不堪入耳回不得皇上。贤妃被她气极,又不会跟人拌嘴,所以才打了她几巴掌。本来此事跟臣妾无关,而且臣妾也跟贤没有任何的交情,甚至以前都从没说过话。但路不平大家踩,臣妾看不惯邹贵妃的仗势欺人,所以才出面作证,望皇上明察!”
沈丝丝这番话说的理直气壮,落落大方,就连司徒浩也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转向脸色苍白的邹凤,启唇问道:“邹贵妃,事情是这样的吗?”
“皇上!”邹凤嘴唇早没了血色,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她骂波晗若的那些话的确是上不了台面的。这里牵扯到晗若的清白问题也就是牵扯到皇上的面子问题,她如何敢再辩驳。
“邹贵妃,你自己说乱嚼舌根的女人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司徒浩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不由恼怒起来。晗若的清白问题他都没搞清楚,这可是他心里的伤疤,被邹凤当众揭开他如何不怒。
“皇上饶命!”邹凤吓得连忙跪地叩头不止,“妾臣错了,以后再不敢乱说话,求皇上饶过这次,再不敢了!”
司徒浩哪里会这么容易好说话,要不是忌于她是邹丞相的女儿,此时就会命人将她拖出去杖毙。“你身为贵妃,妖言惑众污蔑皇室的清誉,理应割去舌头打进死牢。念在邹丞相的份上,朕免你死罪,不过活罪难逃。革去贵妃的封号,降为美人,再掌嘴二十,现在下去领罚!”
“皇上,求你饶恕臣妾吧,你不能这样对待臣妾啊!”邹凤吓得哇哇大哭起来,连连求饶的时候,进来几个太监将她硬拖了出去。
晗若已抬起头,先看了眼沈丝丝,最后目光投向司徒浩。见他也正目光如炬的望着她,两人彼此对望着,谁都没有先说话。
沈丝丝知道自己该到退下的时候了,便对司徒浩盈了盈身,“皇上如果没有别的吩咐,臣妾退下了。”
司徒浩瞧了她几眼,随口道:“今天你仗义执言,正直可嘉,回你的寝宫等着领赏吧!”
“谢皇上赏赐,臣妾告退。”沈丝丝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欣喜得意,依然是波澜不惊,很平静的转身退下。
殿内只剩下晗若,她却没有抬头甚至没有正眼瞧那位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皇上已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如果没有其他的疑问,奴婢也告退!”
司徒浩抿起薄唇,眸中迅速笼罩上乌云。他在生气,这点毋庸置疑。
晗若知道他在气什么,但她就是叫不出臣妾两个字。她在心底深处压根就不承认她是他的妻子,那臣妾两字她听着就反胃。母后从未在父皇面前自称过什么臣妾,她觉得这两个字好可笑。
“以后不许再自称奴婢,再犯一次朕还会禁你的足!”司徒浩用她最害怕的事情威胁她,他也没要求她自称臣妾,但真受不了她自称奴婢,那会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会让他有再次虐她的冲动。
“是!”晗若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她淡淡的接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过来!”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一味的阴沉。
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她默默的走过去,仍低垂着头。她不敢抬头,怕眼睛里会泄露心底的滔天恨意。
司徒浩冷睨着她,见她只是被动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那晚的主动和乖巧。他心里有些懊恼,不过随即想到她应该是在怨恨他这么多天都对她不闻不问。想到这里眸中的戾色稍缓,唇角微弯,先开口道:“怎么啦?跟谁欠你二百两银子没还似的!刚才……朕不是给你出了口气!”后面的话说的有些含糊,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讨好她的嫌疑。
连吸几口气才压下心底的憎恶,她终于抬头对视眼前的男人。投进眼帘的那双幽黯的黑瞳还是如从前那般深沉,他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她,只有那微卷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显露出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看到的那般平静。
“我知道皇上厌烦我,本不想出现在你的面前污浊你的圣目。今天的事情完全是意外,我跟你保重以后再也不会了!”她让自己的语气里充满了赌气的成份,其实她心里巴不得永远别见到他。但为了重获自由不老死深宫,她只能曲意逢迎。
“那好,你回你的钟粹宫吧,以后永远都别再出来!”司徒浩云淡风清的下令道,似乎完全不知道这道命令会让女子有多恐惧。
“我……不!”晗若再也无法淡定,她的七寸被司徒浩捏得死死的,只要他伸手她根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在朕的面前你也有说不的权利?”司徒浩星眸微眯,不悦明显的表露出来。
“皇……上,浩……我……”她嗫嚅着靠近他,抛去自尊忍下泪意,主动趋身抱住他。
男子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淡淡的冷哼,没推开她却也没回应她,只是用那双冷淡的眸子睨着她。
敢跟他耍性子,也要看看他买不买她的帐。虽然心情好的时候会迁就她一点点,但不表示她可以随时跟他闹脾气。想要得到他的宠爱就要顺着他的心意,不然照样将她打进冷宫没商量。
“浩……我错了!”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在他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将他的龙袍都污湿了。
他维持了一会儿冷眼旁观的高姿态,最后到底看不得她这么伤心,便伸出手帮她揩试脸上的泪痕。语气却仍然很冷漠:“知道错了就好,下次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记住永远都别考验朕的忍耐性!”
这晚晗若就留宿在乾清宫里,司徒浩提出要她以后仍然搬到乾清宫里住,她也默认了。
这本来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不是吗?重新得到他的宠爱,才有重新走出皇宫的希望。虽然这希望是如此的渺茫,但只要存在,哪怕是虚幻的也比完全没有要强。
她怕极了那种被人遗忘的孤寂,宁愿选择浮华的热闹。这个可以将她捧上天的男人同样可以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所以她只能小心奕奕的跟他周旋。
只是心很疲惫,她不知道自己可以伪装到什么时候,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彻底崩溃。好在司徒浩似乎很了解她,知道适度的调解她的心理压力。他知道她最渴望的是什么,所以便带着她出去游玩了两次。
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她很清楚插翅难逃。他绝不会容许她走出他的视线范围,就连上茅厕,他都陪她一起去。
逃跑是不可能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旦失败再被他捉回那后果不可想象。她放弃了出逃的计划,默默而贪恋的欣赏着外面世界的风光。
司徒浩陪着她游逛了几处山水,虽然此时正是国事烦冗的关键时刻,他还是挤出时间耐着性子陪她闲逛。他知道她的承受力是有限度的,如果到达极点时她有可能会崩溃。
她从小性格外向,喜欢热闹喜欢自由。将她囚禁在一个见不得人的地方,那就是对她最残忍的惩罚。
他很清楚晗若对他妥协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但他不准备点破。他真的太贪恋她的温顺和乖巧,只要她能如此保持下去,偶尔陪她出宫走走也是可以的。
回到皇宫后,他就又一头扎进堆积如山的奏折里。此时天盛正在疯狂的向外扩张着领土,各处捷报纷传。朝中的武将几乎都派出去了,他要将这些年比凤凰王朝落下的距离以最快的速度扯平。
天盛的国力一直很强,只是在司徒展的统治下多年安于现状,因此军队有些松懈。自打他继位后,大力发展军事,频频招考武状元,操练新兵,这些刺激性的举措都让天盛的军事力量突飞猛进般的增长。
以前父皇司徒展在位时,因为贪恋跟波娜娜缠绵,经常不上早朝。而他却绝不允许自己有这种堕落的行为,哪怕身体不舒服他也会咬牙硬撑着去上早朝。从他登基到现在为止,从没因任何原因误过早朝的时间。
这些付出的努力是有显著成果的,英明勤政的君王加上雄厚的国力,天盛正以令世人吃惊的速度在飞快的强盛壮大。
对于问鼎天下霸主的宝座,他踌躇满志,势在必得。整颗心也装满了这件事,至于儿女私情不过是他闲暇时的消遣,当然不能跟国事相提并论。
一旦儿女情长就难免英雄气短,这个深刻的教训,他从自己父皇的身上就已经得到,所以他绝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承认有波晗若的陪伴,他的日子过得舒心些,信心也更加充足。但他却绝不会为她改变自己任何政治上的决策。父皇司徒展任由一个女人指点江山,这种天大的荒唐笑话绝不可以发生他的身上。
女人只需要本本份份的待在后宫,等待着他的宠幸就可以。女人,愉悦男人的不就是身体吗?
他不愿去细想,为什么后宫那么多女人,而唯独能愉悦他的只有波晗若。他只知道她已在他的身边,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就足够了!
晗若在乾清宫里住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韩蝶来看望过她几次。不过到底不如在钟粹宫那样随意,所以韩蝶便邀请晗若去她的景仁宫里玩耍。
晗若去了几次,无非是跟她一起弹琴下棋,有时候碰巧遇到那些来给韩蝶请安的嫔妃,她们都用既羡慕又妒嫉的目光看着晗若。
前些日子还失宠的女子,现在不但独享圣宠,还跟皇后是莫逆之交,这让她们又妒又怕,却再没有人敢说风凉话来讥讽她。
上次邹凤的教训,她们可是有目共睹。
这天,早膳后,晗若又来到景仁宫跟韩蝶下棋,正遇上来请安的妃嫔。她也没挪地方,就跟蝶平坐在棋桌前,冷眼看着众妃嫔的叩头跪拜。
那已从贵妃被贬到美人的邹凤瑟缩在最后面,好像生怕别人会看到她,尤其怕晗若看到她。
其实晗若压根就懒得看她,在众妃嫔群里扫视一遍,目光定格在贵妃沈丝丝的脸上。她真诚的对她报以一笑,那天她的仗义执言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毕竟那时她并不得宠,沈丝丝敢于说真话并没有阿谀奉承之谦。她喜欢率真的人,也喜欢真心对她好的人。
沈丝丝看到她的笑脸,也对她报以淡淡一笑。她仍然恬静淡漠,似乎与世无争一般。
晗若在心里羡慕她的淡然,假如她也能像她那般无欲无求就不必忍受那个可恨的男人,每天还要强作欢颜讨他欢心,想想都觉得累。
一盘棋下罢,又是她赢了,觉得有点无趣。韩蝶忙说:“我新得了一副唐伯虎的真迹,刚挂上书房的墙壁,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我觉得有点累了,想跟她们一起回去,改天有时间再来看!”晗若看到那些妃嫔已起身告辞,她也辞别了韩蝶一起跟着出了景仁宫。
沈丝丝似是无意的放慢了脚步,慢慢等着晗若跟上来。她回眸冲她嫣然一笑道:“没想到我们还有缘再见面。”
“是啊,虽然住在同一座皇宫里,只是这里面太大,要碰到一起也不容易。”晗若同样发着感慨。
两人并肩同行着,沈丝丝的话并不多,却字字蕴含着玄机:“你跟皇后之间的交情蛮好嘛!”
“嗯,她是这座皇宫唯一关心我的人!”晗若叹了口气。
沈丝丝没答话,嘴角却挽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公主,你太单纯了,难道没听说过后宫里根本就没有真心相待的朋友吗?”
晗若停住脚步,看了她一眼。沈丝丝也站住,她似乎并没有打算跟晗若长谈,只是简单的提醒了句:“那天,你跟邹凤吵翻天,就在她的宫门外不远的地方。她听不见,难道下面的宫女太监嬷嬷也都听不见?为什么她不出来喝止?只要她露面,邹凤绝不敢再闹腾,可她躲在景仁宫里装聋作哑,任由你们俩闹到皇上那里去。你为什么不想想这是为什么?”
晗若一怔,那天的事韩蝶跟她解释过,说她当时病得要死,根本就起不了床。可是那些妃嫔刚给她请过安,好似也没病得那么厉害。
“在这皇宫里永远都不要对任何人过于信任,包括我。”沈丝丝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晗若仍在那里独自站了好久,直到一阵刺骨的寒风掠过,她才察觉到寒冷。随侍的宫女忙走近前,小声提醒道:“娘娘,看样子天要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晗若看了看铅灰色的天空,果然阴沉的厉害,几阵狂风刮过,飘起了细细的雪粒。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突然涌上来,她冲到道旁干呕着,泪水模糊了眼眶。
“娘娘,你怎么啦,又恶心,快回去传御医瞧瞧吧!”宫女连忙上前扶住她。
轻轻推开宫女的手,她用绢帕揩了揩嘴,神色更加黯然。铅黑色的天空越压越低,就像永世都挣脱不出的囚笼,现在再加上怀孕就像又多道锁链,似乎这辈子已经万劫不复。
欧水澈在自己专属的药房里研着药沫,他的所有兴趣和热情都倾注在药草上,对别的事情都漠不关心。除了皇上传他出诊的时候,一般他都待在药房里,跟一屋子的草药为伴。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从细碎的雪粒到鹅毛般的飘絮,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纷白里。
偶尔抬头望一眼门外的雪,那明亮的眼神也会悄悄黯淡,只是神色却淡漠如常。在这世界上能让他动容的东西太少了,他的心就如外面飘飞的雪片一般,干净而透彻,简单而明净。
唯一能够扰乱他心绪的,却不属于他的世界,所以他的世界安静如故,寂寞如故。
神游的当口,门口突然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那样清冷孤寂,背对着漫天风雪,如游魂般慢慢飘进来。
“晗若!”欧水澈一震,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里。连忙站起身,凝目打量她,见她满头满身落满雪花,在温暖的室内慢慢融化成水滴挂在发梢。他缓步走近她,伸手想握住她冻得发红的纤细手指,却在快要触及时僵住再缩回。“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回去吧,你身子那么弱小心冻着!”
“水澈,我感觉不舒服,你帮我把把脉!”晗若径直走到椅子前坐下,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目光却闪着异样。
欧水澈微微蹙眉,只好跟着走过去,他坐在旁边的椅子里,伸手搭上她的皓腕。把了一会儿脉,他目露复杂的神色,半晌才道:“你怀孕了!”
“哦,”她用同样奇怪的眼神瞧着他,声音空洞到没有任何感情,“敢问欧神医,我怀孕多久了?”
在她讥讽的目光下,他有些讪然,略微转头避开她锐利的逼视,喉间轻滚,无奈答道:“两个多月了吧!”
“呵,这可奇了怪了!我记得两个多月前我一直在喝你给开的藏红花,怎么会怀孕呢?”晗若的目光已毫不掩饰她的愤怒,语气却仍算平静。太多的打击和磨难已经令她的锋芒渐渐内敛,即使再愤怒,她也学会不再大喊大叫。怒骂喊叫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徒增羞辱罢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从她的皓腕上移开,然后慢慢蜷曲合拢,他低下头凝神瞧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还残余着她的冰冷滑腻。“给他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你在这深宫里还好立足,也能有个支撑下去的目标。”
“唔,谢谢你的好心,不过你在滥施好心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同意不同意?”压抑的低喊让她嗓音顿时变得嘶哑,她恨恨的望着眼前如谪仙般的男子,这个轻逸出尘的男人却老是干些卑鄙龌龊让她伤心失望的事情。
“你为什么老是骗我?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人骗我!”她的眸子里已有泪光,嘴唇颤抖不停。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她便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叫绝望。
“帮我打掉它!”她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缝里迸出这句话,她恨司徒浩,所以恨乌及乌,连同肚子里刚刚萌生的小生命也一同恨上了。
“不行!”欧水澈终于敢于对视她的目光,他的眼眸里满是愧疚,但声音坚定如常。
“你……个混蛋!”晗若的怒气暴发了,她猛得站起身,抬手狠狠的抽了他一记耳光,打得他偏过头去。
欧水澈俊脸上立即弹跳起五道红印,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躲闪,而是慢慢再转过头望着她,柔声劝道:“小心身子,别用力过猛。”
“你……”晗若无力的重新跌到椅内,两行清泪滑落。
“别哭,都是我不好。”他伸出手温柔的为她试泪,强牵起唇角,安慰道:“如果心里有气再打我几巴掌吧!”
“你去死!”晗若当真狠狠的在他胸前擂了几拳,眼泪却越掉越凶,她伸臂搂住探过身来的男人,哭求道:“水澈,你带我走吧!只要能逃离开这里,到哪里都可以!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我,我嫁给你好不好?”她抬起泪眼,认真的恳求他。
“别胡闹,”他不忍推开她,反将她轻轻抱进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为她擦试眼泪和鼻涕。“这皇宫里戒备森严,我哪有本事带你离开。纵然能逃离,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们能逃到哪里?”
“我们可以去蒙古投靠渺哥哥,他跟四王子是师兄弟,交情很好。还有他的师傅尹非凡是位世外高人,有他们的庇护,我们就不用怕司徒浩了!”晗若急切的解释着,看了看欧水澈一脸的云淡风清,忙又接道:“你放心,我答应嫁给你就绝不会食言!”
“傻丫头!”欧水澈轻叹口气,“只要你能过得快乐些,能不能嫁给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在这皇宫里待一天我就一天不会快乐,水澈,我知道你疼我,带我走吧,求你!司徒渺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带我走,带我走!”晗若疯狂的摇着欧水澈,泪水不停的滴落,最后她无力的伏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欧水澈微微闭了闭眼睛,他还是无法狠心将她推开,虽然明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轻轻抚着她乌云般的秀发,他再次苦劝:“晗若,听话,乖乖的待在他的身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至少可以衣食无忧。其实他很爱你,就是表达方式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只要你别背叛他,他不会舍得伤害你。”
“不舍的?他还有什么不舍的?”晗若抬起头,怒瞪着他喊道:“难道你眼睛瞎吗?看不到我快要被他逼疯了?再待下去,我迟早会疯的!我恨他,我恨这皇宫,我恨这里所有的人!”
“噢,原本你心里有这么多的恨,为什么不早说出来?看你每日假笑,朕都觉得难受!”一声熟悉到令她心颤的声音竟然在身后响起,她的心猛得狂跳,回过头去,看到司徒浩就冷着脸站在她的身后。
欧水澈浑身一颤,他轻轻推开晗若,站起身,他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淡淡的说:“皇上,贤妃娘娘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司徒浩头上和肩膀上落满雪花证明他已在门外待了好久,此时冰魄般的眸子冷凝着他,良久唇角弯起冷硬的半弧,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讥诮:“这么说,欧神医抱着朕的爱妃这是在替她保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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