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玹就道:“总算还不太傻,这事你四哥哥应该就快知道了,他要是不来找你说,你可别傻得自己撞上去。”
宁家四公子的院子怎么可能会没人守卫。
尤其还是书房这类重地。
宁毓之所以能如此轻易的就跟进去,只能说这事她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了。
所以宁欢也肯定曾经吩咐过守卫院子的人,不用拦她。
这样她才能在宁欢的书房来去自如。
不过终归这也是朝廷机密,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宁欢也应该能猜到,宁毓最多只会和一个人说一说。而这个人很不幸的应该就是苏玹了。
苏玹用手抚额,原来她听不听结果都已经注定了呢。
“玹姐儿,你怎么了,突然头疼吗?哎呀,你这身子实在是太弱,等去到庄子上你可得跟着我多锻炼锻炼了。”
“呵呵,那真是多谢你了。”
“什么话嘛,我们俩谁跟谁呀。”
苏玹:……
不能和她比厚颜,不然谁都得甘拜下风,苏玹把话题又扯了回来,“当时你没听见你四哥哥是怎么回谋士的吗?”
“没有,我才刚听了一小会儿呢,就有丫鬟找来了,我怕被我四哥哥抓个正着,立即就走人了,没听见后来他们是怎么说的。”宁毓可惜道。
苏玹也有些惋惜,但既然都这样了,也不能强求。
在又给宁毓斟了一盏茶后,苏玹就道:“没听见就算了,之后也不要再提起这事,我们都当没听过吧。”
宁毓吃着茶点头道:“我知道,也就说给你听,别人怎么可能。”
现在能让她畅所欲言的也就苏玹了。
两人说话不需要太多顾忌,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这一直都是宁毓的性格,苏玹也早都适应了。
她们现下要么就不说,要么就不会欺骗对方,苏玹除去不想把宁毓拉进她父母冤死一事中而什么都没对她说以外。
其他的倒都是几乎全告诉她了。
连齐二的事情她都没瞒着宁毓,在这一点苏玹完全是问心无愧。
宁毓就更不用说了,她什么都憋不住,对苏玹直接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人之间倒很少有秘密之类的。
外面一直在搬送行礼,不多一会儿青芜就来回禀苏玹和宁毓,行礼已经搬完,她们可以启程了。
于是苏玹两人不再耽搁,一起到苏李氏那通报一声便要离开。
可宁毓却忽就愣了愣,然后便沉默下来,居然没再和平时一样与苏玹贫嘴。
但今早苏玹被青芜在卯时左右就叫了起来,这会儿人一在软软的榻上舒展开来,精神就开始有些不集中,呵欠更是连天,根本没发现宁毓的异常。
反而是在这样的安静里,没过多久就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让得原本还在为她神伤的宁毓见状,顿时哪还有一丁点的感伤,早被苏玹的呵欠吹飞了。
几辆马车在护卫下于官道上不快不慢的行驶着。
原先不大的车队,在与前面一行浩浩荡荡的人马汇合后,立时就壮阔不已。
而几个从最中间出来的丫鬟婆子靠近后面那几辆才新加进来的马车,与掀起车帘的问莲低声言语了几句后,她们就回去禀报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马车里正睡得香甜的两人,更是依然在会周公呢。
宁家的温泉庄子位于帝京西郊。
这里依山傍水,风景很是怡人,向来就被京中权贵喜爱。
每年盛夏时节都有不少官眷们出京到此避暑。
因而宁家的车马倒是也不算很扎眼,在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安置进了庄子后,围观的人就更少了。
这会儿的苏玹和宁毓自然也都醒了。
两人到宁夫人那里请过安后,宁夫人也乏了,没留她们用饭,挥挥手就让苏玹和宁毓自己玩去。
苏玹当然是配合的直接退下,但宁毓却留下又和宁夫人歪缠了好会儿才走。
直让宁夫人指着她的背影对于妈妈佯怒道:“就个长不大的小祖宗。”
于妈妈哪里会不知道宁夫人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其实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于是她干脆就猛夸二姑娘这是孝顺,把宁夫人哄得都笑眯了眼。
“我这小祖宗是磨人了些,但也是真孝顺,我这辈子也就命好,生了他们兄妹俩。”
“夫人福气还大着呢,二姑娘是这样,四公子也一样,眼看被正事绊住了脚,还不忘派人来和夫人你禀明,之后的事情也全都先安排好了,现在谁不夸我们四公子有本事啊。”
说起宁夫人,还是于妈妈最了解。
这不过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又把她说得更加高兴,这一路上的疲乏都减轻不少。
“他们兄妹俩孝顺我都知道,只是我也不求他们多出息,能自保就行了,谁让他们没生在一个好时候呢。”
“夫人可不能这么说,其实我们西晋早已太平许多年了呀。”
宁夫人忽然就冷笑了一声,“别人都这么说,但你应该清楚,什么太平,不过是水月镜花罢了,要不是齐太傅撑着,这早就破破烂烂的朝堂还能熬多久?”
“但今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居然能为了一个名伶戏子就和太傅吵成那般不可开交的状态,实在是让人寒心。”
“而且如今我们西晋边疆的战事正打得如火如荼,这八百里加急是一封一封的往京里送,在这样紧急的状态,那位都还这样荒唐,要是再没了齐太傅的支持,我看这西晋还得继续乱下去啊。”
她的欢儿和毓儿没生在好时候,竟投在了这动乱的时代。
宁家又早不如前,以后他们的路只会更难,宁夫人现在所有为他们做的打算,其实最根本的还是自保啊。
之前齐夫人伸来橄榄枝时,她何尝会不知道自己的毓儿若真嫁过去了那也是高攀,日子肯定会有些难过。
但宁夫人没办法啊。
齐太傅现下虽为了皇家子嗣一事,与皇帝闹得很不开心。
可说句诛心的话,以齐家如今的权势,就算西晋灭国了,他齐家都还可能屹立不倒。
终归齐氏一族历经三朝,几百年的兴衰家族史也摆在那儿,更何况现在齐太傅坐拥以当年稻城军为军骨的十万精兵,他会怕谁呢?
皇帝敢和他一直叫板,为的不就是齐太傅的一腔忠心吗?
可再坚实的忠心,也经不住这么多年的虚耗。
再这么下去,西晋肯定是要乱的,宁夫人看得透也看得远,所以她才会对齐夫人抛来的橄榄枝那么积极,甚至第一次不顾宁毓自己的意愿。
为的,不就是能把她绑到齐家的那辆战车上去,让她以后的生活能得到最大的保障吗。
只是可惜啊,最后还是没成功。
宁夫人乏了,今日早早就歇息下,苏玹和宁毓却都还精神着呢,尤其是苏玹,她第一次来庄子上避暑,看什么都新鲜,哪里还会觉得累。
“玹姐儿,我们先去更衣吧,一会儿我就带你去泡温泉,温泉水能解乏,我们泡过温泉后再用晚饭。”
但宁毓却拉住了兴致勃勃的苏玹,让她先去更衣,苏玹一听到要去泡温泉,又哪会拒绝。
当下就点头同意,与宁毓一起回到她们将要同住好久的院子碧漱院。
问莲早就先一步回来准备好了,等苏玹二人到达后,更衣完毕便立刻奔往碧漱院后面被圈起的露天温泉池,人还没走近,就已经能看见袅袅的白烟升起。
苏玹迫不及待的进入,然后在青芜的伺候下宽掉外衣,与宁毓一同着里衣下水。
人靠在被浸得温暖光滑的鹅卵石上,苏玹把身子都埋进了温泉里,头靠在镶嵌着温润玉石的池边。
这一瞬间,好像什么烦恼都不见了般,整个人都完全在泉水中伸展开来,无比的放松。
“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方露天温泉就是刻意划给住在碧漱院的宁毓用的,池子建得也不算小了,苏玹现在待的地方是浅处,她坐着水才能到她肩膀位置。
可宁毓此时在闹腾的地方却就是深处了,她站立着水都能到达她的肩膀,够她在那儿瞎扑腾来瞎扑腾去的。
“是很不错,原本还以为夏天泡温泉有些不靠谱,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舒服。”
“那是,谁说夏天就不能泡温泉了。”
宁毓往苏玹这边游来,“虽说是不如冬天那样明显些,但夏天泡温泉也是可以去乏的,你不见周围的这片温泉庄子,在我们之前就已经有很多人来了?”
那倒是,刚才他们到达庄子时,附近的人烟可着实不少,京中来此避暑的人可以算是很多了。
苏玹点头,同意宁毓的观点。
但温泉再好,也不可以泡太久,在苏玹快睡着之前,宁毓把她拉起身,到一旁敞屋的耳房里去更衣后,两人就回了碧漱斋准备用饭了。
庄子上都是当季的新鲜瓜果,饭菜虽没有在京里那么精致,但味道也是好的,是另一种不同的风味。
苏玹很喜欢,胃口大好,还多吃了一碗饭呢,看得青芜是喜上眉梢,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两人今晚吃得都不少,去消食时就难免走得远了一点。
可刚好宁毓可以为苏玹介绍庄子上的美景,于是两人直接走到了田野上去。
田间的小路,有些灰尘飞扬,但两旁绿草青青,麦子随风成浪,一眼望去几乎就望不到头。
“明天早上我们再来这里散步吧。”
一夜无话,次日不过才过卯时没多久,天边就已经开始蒙蒙亮,洒扫的丫鬟们也都已醒来准备打扫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