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本是一场梦,分手何故太匆匆?君曾为我歌一曲,我将为君歌一生。√
我自流浪到天涯,君似明月在长空。多少儿女情长泪?都在悲欢离合中。
--白玉《诗词三百首》
“铜心姑姑……”芝兰匆匆推开房门,未及坐下,急急问道,“钱公公说,塞外行围,你把当差的名额让给了我?”
“呵……”铜心唯是稍稍提了提眼睑,挑针朝发鬓轻轻划了一道,微微摇头,气淡神闲地落针绣绷子上,淡淡说道,“没有的事……我是腊月里就得离宫的人了,自皇上亲政以后年年都去塞外,有何意思?这次你和慕秋同去,最好不过……正好让钱公公瞧瞧,谁来接我的班。”
“姑姑……”芝兰缓缓坐下,凝着铜心的发鬓,说道,“我根本不在乎当什么差……姑姑不必为了我……况且,我也不想去塞外。”
针僵在绣绷子上,顿了顿,铜心撂下花样子,缓缓抬眸,轻叹道:“你的苦,我明白。去塞外好……眼不见,心……就不烦了。畅春园……多惊险,你实在不该这么冒险,于事无补。”
不由一怔,眸光闪避,绯红上面,芝兰忙忙解释道:“姑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铜心抬手捂住芝兰的嘴,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塞外风光秀丽,好好散散心。也腾点时间给我和云溪……钱公公随驾,我们两姐妹正好在宫里聚聚。”
眼圈微微红了红,芝兰噤声不语,唯是报之一笑。尽管铜心显然会错了意,芝兰想躲的何曾是即将完婚之人,但这番情谊却弥足珍贵。芝兰时常痴想,为何铜心、云溪两位姑姑对自己这般关切,自是百思不得其解,久而久之,便淡然了。
秋狝之期转瞬即至,玄烨戎装铁骑,翊卫诸臣前引后扈,浩浩荡荡开往蒙古。日行夜宿,途经多处行宫,数日后终抵围场。蒙古草原沃野千里,此处坝上高原,南接燕山,林木蓁蓁,虎豹成群,确是秋狝练兵的绝佳之地。
御膳房营地,安营扎寨,众人忙得如火如荼。钱公公亲自安排芝兰、慕秋同帐,慕秋竟破天荒地不曾拒绝。芝兰心下不安,慕秋此番不知又是何意,明殿闹剧似已尘埃落定,唯是这安宁,代价过于惨重。虽然他言之凿凿,赐婚属意已久,芝兰心底依旧无法释怀。赐婚未必是因他……对自己……暗藏情愫,为堵悠悠众口,平息宫闱讹传,却并非不可能。清者自清,芝兰并不惧怕内务府彻查,乾清宫风平浪静也是因假的终究真不了。但,牵连银月和惠嫔,终是叫人惴惴难安。而他一日冷过一日,芝兰心头的恐惧一日甚过一日,由爱生怖或许便是如此。
“芝兰姑娘……”魏珠挑开帐帘一角,招了招手,轻声唤道。不由一怔,急忙放下包袱,芝兰盈盈福礼。对面床榻的慕秋,撅着嘴,不情不愿地道礼。
出了营帐,芝兰方见梁九功笑盈盈地站在帐外。福礼寒暄一番,梁九功淡扫左右,稍稍压低嗓音,道:“有一事……还请姑娘帮个忙。”
些许错愕,些许不安,芝兰依旧挂着笑靥,微微点头,道:“总管客气,您……尽管吩咐。”
凝了眼芝兰,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梁九功合掌,顿时神色肃穆,道:“姑娘一定听过,司仪、司门、司寝、司帐八名女官的事……”
心下咯噔,内务府第一日教习,嬷嬷便提及这八名女官,他们是皇上大婚之前随寝的宫人。这些宫女子,名为女官,实则委身主子,乃试婚的宫人。一抹潮红腾上,芝兰不知梁九功何故提起,低头垂目,手不由扯了扯帕子。
梁九功解嘲般笑了笑,顷刻又无比严肃地说:“出行前几日,司门……雅芙姑姑突生恶疾,不过两日便……暴毙。皇上秋猎的寝居,素来由雅芙照料。皇上待她一向亲厚……她这一走,皇上竟吩咐不必再调女官。宫女乱作散沙,乾清宫实在缺人手。这扈行的宫人里,就属你与皇上……亲近些,与我和小珠子也属旧识,想劳姑娘来乾清宫帮衬点差事。”说罢,梁九功俯身拱手,行了个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