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笑,芝兰点头,谢道:“还是你想得周全,我正好渴了,谢谢。√”扫目案几,两杯水,一里一外,芝兰随意端起外侧茶杯,抿嘴一饮而下。
小柳起身,张嘴愣在原地,眸子尽是惊恐,结巴道:“这……这……”一瞬,默默低头,手颤颤地端起另一杯水,碎步挑帘离去。
一脸错愕,手悬在半空,芝兰瞅着小柳背影,神色尴尬。“姑娘不必理会,这丫头刚才也是毛手毛脚的。”魏珠笑着摇摇头。
“成贵人,您还是回去吧,皇上这会不在帐内。”梁九功挂着笑,弓腰请道。
成韵探头朝里张望,嘟着嘴,道:“夜宴都散了,皇上怎还未回来?我进去等皇上吧。”
“这……恐怕不妥,娘娘还是请回吧,皇上回来,奴才一定通传。”梁九功耐着性子,复又弓腰请道。
成韵鼓了鼓腮帮子,瞅着梁九功,不依不饶道:“既然皇上政务繁忙,那我便在帐外等他,这总可以吧?”
“这……”梁九功瞅了眼圣宠正浓的小主,无奈地摇摇头,垂目不语。
“主子……主子……”小柳端着茶杯,惊慌失措地碎步跑来。
“急匆匆做什么?”成韵扯住小柳,暗使脸色,又缓缓接过茶杯,道,“嗯……凉凉再喝。”
小柳脸色愈发苍白,避着梁九功支吾道:“主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成韵木木避到一角,狐疑地盯着小柳。小柳扑通跪倒,低低哭道:“奴才该死……那茶……被宫女芝兰喝了。”
“啊?”成韵惊得茶杯滑落地上,少顷,定了定,揪了把小柳,斥道,“你……真是,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又朝主帐扫了一眼,捂了捂双手,成韵定神吩咐道:“你……赶紧去看好她,随时来报我,我在营帐等你。”小柳急急点头,一路小跑。成韵稍稍振了振,故作镇定地朝营帐回走。
梁九功瞥着两抹身影,摇了摇头,成贵人圣宠一时,不料真如畅春园的昙花,一瞬艳丽罢了,看来气数已尽。
“皇上还在送蒙古王公,一时半会恐怕回不来,姑娘先坐下候着吧。”魏珠含笑说道。
芝兰点点头,一瞬,气促胸闷,似足了当日中暑,急急起身,扬手扇面,道:“我可能还不习惯在营帐久待,有些气闷,既然皇上还有会才回,我先出去透透气。”
魏珠赶忙起身,关切问道:“没事吧?”芝兰挑帘,顿了顿,笑道:“不碍的。”
唯是心间闷堵得更甚,匆匆出帐,深吸一口气,气似顺了些,芝兰踱步朝空旷之地走了走,眼饧耳热,头隐隐胀热,浑身似浸入汤池,刺痒难耐。捋起手臂,凝脂下隐隐泛起淡淡绯红,莫不是染了恶疾,芝兰心下尚存一丝清明,唯望赶紧回寝帐,再央人向总管讨假,于是碎碎紧了紧步子。走了不过几丈,步履渐渐漂浮,芝兰抚着额际,双眼弥蒙,摇摇晃晃迈不开步子。
“芝兰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一抹深蓝身影一晃而近,裕亲王的贴身侍从广泰……
广泰赶紧伸手搀了芝兰一把,低低问道:“这是怎么了?”
“广泰……”芝兰狠狠晃了晃头,低低说道,“我……好像……病了,你送我回寝帐,行吗?”
广泰连连点头,道:“那劳姑娘指路吧……”
芝兰定睛望去,几寸开外皆是一片弥蒙,不禁又摇摇头。广泰无奈,扬手朝营帐那头的宫女招招手,吩咐道:“劳各位姐姐把她搀进营帐,我去禀告王爷。”
玄烨、福全正一前一后朝主帐回走,隆科多紧随在几尺开外。
“皇上,今日夜宴真是尽兴,连明年兴建围场之期都定了。”福全堆满笑说道,瞟到不远处怯目跪地的广泰,眉角一蹙,接着道,“皇上早些就寝,臣告退了。”玄烨笑着摆了摆手。
广泰赶紧凑近主子,悄声耳语两句。“人在何处?”双眸焦灼,福全急问。“在王爷营帐……”广泰低语。一瞬阖目,轻叹一声,复又睁眸,福全训道:“糊涂……”说罢,急急朝主帐赶去。
“什么?”玄烨别目,凝着福全,双眸尽是疑惑。神色尴尬,福全垂目,拱手请道:“臣……也是刚才得知,家奴糊涂……这宫人如何能留在臣的营帐。要不……请皇上挪步……”
“朕过去……又有何用?”玄烨漠然,顿了顿,道,“领路……小梁子传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