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就有人站起来。
“当然是报复,岂有不杀回去的理!”
也有人开口。
“报复也要看情况,目前什么都不清楚,你怎么报复?”
“那就查清楚!”
“查了,但是没结果,那边人都咬定是妖猫作乱!”
“关东联合的二流组织,几个流氓的话你也信!什么妖猫,你以为是在看百物语么!”
“便是众口铄金,松平死在巷道里,没人看见没人注意,你去哪里找凶手!”
“肯定跟真田组脱不了干系,把他的头儿抓过来拷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真田组的那个谁……一大早就过来了,现在就跪在门外面呢,他是一口咬定是妖猫作乱,自己不知情。”
“不知情?可笑!就算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就什么都不做了?”
“你想怎么样,提着刀去杀个血流成河?不怕幕府找上门吗!”
“我看你是被幕府吓破了胆,吾等武士,什么时候畏惧过幕府养的猎犬!”
“我怕的可不是幕府,而是你这条被打了都不知道回头的疯狗,出去也丢了藤原家的脸面。”
“笑死人了,你以为别人不知道藤原家折了一把刀?三百多年的武士荣耀都被你的狼心狗肺吃干净了!”
“武士荣耀长存,但和你的行为完全没关联,藤原家还有四把刀在,怕别的家族说什么大话!”
“你……”
“哼!”
在场之人分为两派,一派主张高调报仇,一派主张暗中查清。
就在争吵和争论声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啧啧啧……”
藤原周作正在美滋滋的喝着汤。
声音不大,但令现场的子弟骨干们都纷纷闭上了嘴,就像是一群吵闹的猴子,不敢直视打哈欠的猛虎。
“这喝汤多是一件美事啊。”藤原周作砸着嘴:“不咸不淡,人参鸡汤味道真是好极了。”
他顿了顿。
“你们,不吵了?”
“接着吵啊,继续吵啊。”
无人应答,避开视线,低头不语。
“既然都没话说了,那就散了吧,这事在藤原家之前,也是我的家事,我会看着办的。”
人群们唯唯诺诺,应声着退去。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
“阿信,你怎么看?”藤原家主问。
“妖猫的事,大概不是假的。”一袭蓝衣的青年,藤原信开口:“我去问了问店铺里的艺伎,口径十分统一,但并不像是刻意被封了口,真田组大抵也没本事做这么细腻的事。”
“那你认为……”
“三弟不是被妖猫杀的。”青年肯定:“他手里的那把刀,是藤原家收藏的古刀,斩过妖猫,我在大明留学时,曾在野外郊游时,用它喝退过虓虎,它不是普通的古刀,能震慑猫科猛兽。”
“可这把刀也断了。”
“正是,所以它绝不可能是被妖猫折断的,三弟脖子上的伤口也证明了,他极有可能是死于……”
青年默然一弹指,自己跟前的杯子骤然间被斩成两断,茶水中缝隙中溢出。
“剑气么。”藤原周作面沉如水:“是一位剑豪。”
“普通的剑气也无法轻易斩钢断铁,走入这个境界后才觉得天高地远……我们必须做好防范,至于报仇的事,得从长计议。”
“不错,你颇有大将之风了。”藤原周作夸赞了一句,但并未露出好脸色。
“多谢父亲夸奖,但我还有很多不足。”藤原信不敢居功。
“松平的葬礼低调点执行,他本就活的不太见得了光。”
“是。”
“还有,你也别忘了做好准备。”藤原周作神色一肃:“这个周六,是你和北辰家女儿的订婚仪式,这件事比其他任何事都要重要,放在最优先级!”
藤原信微微沉吟。
“回答呢?”
“……是。”
藤原周作见到唯唯诺诺的藤原信,反而看着顺眼了不少。
“北辰家的女儿绝对配得上你,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
“我……”藤原信迟疑道:“毕竟,我们连见都没见过。”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想成就大事,婚姻也不过是筹码罢了。”藤原周作呵斥道:“北辰家出过几代剑豪,如今的后台可是幕府,这件事对藤原家至关重要!决不允许你私自决定,明白了么!”
“是。”藤原信起身鞠躬,弯腰低头,直至父亲离开了会议室,他才直立起腰板,深深叹了口气。
真田凶一跪坐在藤原家的门外。
藤原松平死了。
他的麻烦大了,他其实根本想不透,连妖都能斩伤的藤原松平为何会悄无声息的死在巷子里。
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认,仍然只能祭出最老一套最有用的的做法。
——土下座。
就这么茫然且悔恨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逐渐侵蚀着他的内心。
他跪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