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知晓了再过去三个小时她就会因为心脏停跳而死亡。
哪怕可以回档,这也意味着她或许会永远的困在这一天内。
少女的心情变得尤为颓丧,靠在窗户边缘,想要唉声叹气,却又无从叹起,心头像是缺失了什么,很难过,但又哭不出来,只剩下苦涩的余味在唇齿间被慢慢咀嚼。
她缓缓的走到梳妆台边,仿佛是疲惫了,想要坐下休息一会儿。
突然间的一声尖锐叫声打断了她。
“救命啊!”
“着火了!”
那是女佣人的尖叫声。
归蝶骤然起身,冲向门口,但下一刻她停顿住,转头走向窗户,并对着床铺上无动于衷的女子吩咐道:“你就留在屋子里,哪里也别去!”
从窗户跳下,迅速绕过侧边,走到庭院门口,忽然眼前多了一人。
一名女佣慌不择路的跟撞上了她,恐慌的躲避着什么。
名为阿藤的女子和归蝶相识足足十二年,她险些喊出对方名字,但还没来及开口,便看见了飞溅出的血花。
一把斧头从后方劈在了她的后脑勺上,骨头的碎裂声那么清晰,飞溅的血液溅落在她的脸颊上。
女佣人立刻失去生命,双目无神的扑倒在地,压住了少女的半身。
归蝶双手捧着满是鲜血的阿腾的面容,看着那把斧头,眼瞳收缩,呼吸近乎停滞。
她没杀过人。
也没亲眼看见谁在眼前被残杀。
最残酷的画面,也最多是受伤流血,这些她都能忍受,但唯独没见过死亡。
死的这么轻易。
她知道人会死,她知道同盟和教国之间仍然常年战争,她知道大寒的邪神信徒给世界带来了满地疮痍,她也知道万妖国至今都在内乱,每天都在死人。
但她没亲眼见过。
看到过最为血腥的,最多是屠宰鸡鸭牲畜的场景,会觉得残忍,但也仅此而已……可这是人啊,是陪伴她长大的人,生活在一个屋子下的人。
“啊,啊……”她无意识的张开嘴,飞溅的血液在她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留下血色的斑点。
阴影笼罩了这片庭院。
远方被点燃的火光照亮了这片拐角,一只手越过拐角,握住了消防斧,拔出来,带起红色白色,令尸体条件反射的抽搐了一下。
归蝶抬起眼睛,看见了一张古怪油漆涂抹成的抽象风格的面具,还有咧嘴微笑的半张脸。
“喲,终于找到你了,西野。”
大抵是个中年人的邪神信徒开口,胡子拉碴,大腹便便的啤酒肚,似乎只是个普通的发福的中年人,但他此时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戾气,血腥气。
他的背后还站着三个同样的人,是暴徒,却又和暴徒截然不同。
极道暴徒未必人人都手上沾血,但这些邪神的狂信徒们都是实打实的发起过暴力袭击的恐怖分子。
少女呆滞着,她被眼前这幕光景惊呆了。
紧接着疼痛感袭来,她几乎瞬间失去意识,好像是被什么敲在了身上,疼痛又晕眩。
头皮传来疼痛,是谁在拉扯着她的头发拖行着。
她并非没有反抗的力量,而是忘记了去使用。
在愤怒之前,她感受到的更多却是恐惧。
丧失斗志的情况下,无论多强的实力都不能得以发挥。
血肉模糊的近距离厮杀,比起单纯扣动扳机要困难太多了。
这就像是一场噩梦。
疼痛感都在强烈的震惊和恐惧被钝化了。
她怎么会想得到,邪神信徒真的会疯狂到这一步,他们真的敢追上来,堂而皇之的在夜晚血洗她的家。
她的头发都被扯断了,带着血丝。
狂信徒围绕在她周边,咒骂着嘲笑着什么。
她什么都没听下去,耳朵嗡鸣,满脸泪水,眼中尽是燃烧的火焰和倒地不动的尸体。
这瞬间,她回想起了不久前青年对她说的话。
——善良并不是廉价的美德,越大的善良需要和能力相匹配,否则只是单纯添乱罢了,更可能会引火烧身,我判断你并没有这份能力,好好呆着,想着去拯救世界前考虑下现有困境吧,你又不是英灵,你还不够资格!
或许真的是这样。
她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份残酷的现实,拯救自己都做不到,谈何拯救别人!
半空上有乌鸦在盘旋,它停在屋檐上,投来冰冷的注视。
仿佛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你早该知道,回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疯狂的邪神信徒是不会放过你的。
少女埋下头,悔恨的流着眼泪。
是啊,她早该知道!
嗡——!
近距离的一名狂信徒突然感觉右手一疼,低头一看,他的手腕已经不翼而飞,涌出的血液染红了草地。
一把明亮的古刀滴着血,刺入庭院泥土,白色鹅卵石涂上红色。
少女将断掉的右手从头发上扯下,砸向正前方,紧接着踏前追刀。
古刀锋利,切肤入骨,瞬间劈断了那人的肋骨,剖出鲜活的脏器和血肉。
“你们这群疯子。”归蝶声音低沉:“我发誓,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全部,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迟来的愤怒,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手里还有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