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希被几个佣人按在床上,细嫩的手腕被铁环磨得直渗血,他的喉咙蠕动着酸水。
以至于他连句话都说不清。
床单上干涸的汤汁蹭的他满身都是,他瞪大眼睛摇头,下巴和嘴唇都在颤抖。
家庭医生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提着盒子走到床边。
他早就看惯了上流圈子这些手段,也没什么惊讶的。
“别动。”医生把胃管拿出来,“要不然遭罪的是你。”
“我记得……”秦暮白微微扬起了下巴,眸子在逆光中犹如一口黑沉沉的漩涡,“有鼻饲管?”
医生的手一顿,随后解释道:“鼻饲管操作不好容易造成后遗症,口饲相对于更安全。”
这秦暮白倒真是狠心,床上的再怎么说都是个人。
文希一张惨白的脸上,眼神呆滞,浑身的血肉仿佛被风干一般,就要枯败。
秦暮白略一挑眉,示意医生继续。
文希拼命摇着头,汗湿的发丝黏在脸上,整个人脆弱易碎,喉咙里悲鸣不止。
医生连把管子插进嘴里都费劲,试了几次叹了口气。
“秦总,他不配合的话……”医生有些为难,“可能会造成损伤。”
他可招惹不起这些权贵,秦暮白怎么磋磨都行,但要是被他伤了小金丝雀的一根羽毛,男人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愿意?”秦暮白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地抬起文希的下颌,漆黑长睫下铺了层阴翳,“还是觉得我冤枉你了?”
文希小脸哭得湿糊,被佣人控制得动弹不得。
胃好疼……
他想哀求男人放开他,让他伸手去揉揉,却对上秦暮白黑沉沉的瞳底。
“我真的没有……”文希不停地咽口水,他的声音嘶哑难听,早就没有当年百灵鸟似的清越动人,“我难受,胃疼,药……”
吃了药就会好一点,虽然还是会疼得辗转反侧睡不好,但总归是好了点。
他感觉胃就像是被一把尖刀搅弄,血肉一片片被刮下来。
真的只是普通的胃出血吗?
秦暮白出乎意料地点头,“药在哪?”
文希瞳底鲜活了点,他指着床头柜的抽屉,“在那里……”
他小声嘟囔,“每天都要吃的,不吃会疼……”
秦暮白把一瓶药拿出来,甚至没有细看,颇为温和地放到文希眼前,声线低醇温柔,“是这个吗?”
“是……”文希动了动手指想去接过要,却发现秦暮白压根没有让佣人放开他的意思。
他不解地眨动挂着泪珠的睫毛,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有些呆呆的。
“想吃吗?”秦暮白笑了一下,唇又压了下来,目色极其凉淡地瞥了文希一眼,他拧开药瓶,随后直接把瓶口倒过来,手蓦地一松。
药片噼里啪啦撒了一地,掉进残羹里。
秦暮白懒散的声调似笑非笑,“吃吧。”
文希咬着唇一言不发,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为什么……要这样……”
“不是你要吃药吗?”秦暮白耸了耸肩,眉目间尽是凉薄的笑意,“不听话的狗只配这样。”
他挥手示意佣人放手,“你要是不吃,我们就继续。”
文希疼得只抽气,好像身体都在被不停分割,他最后甚至察不出哪里疼。
像是就快要疼死过去。
可是,他不能死。
师兄他们都还在等他,他还没有对爸妈道歉,他还没有看过江南的春天。
他不甘心。
文希扯着链子扑通摔到床边,抖着的小手要捡起一块药片往嘴里塞。
他痛得实在受不住,团成一个小球,使劲压着胃部。
手背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文希抬起迷蒙的眸子,另一只手拼命去掰秦暮白的皮鞋,他齿缝里抽气似的,“放开,求你,真的疼……”
秦暮白此时也只以为文希是在耍什么小手段,暗自嘲讽他装得越来越像那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得了不治之症。
后来秦暮白在文希为数不多的行李下找到那张被捏的皱皱巴巴的单子,上面的字迹被泪水打湿,泡得不大清晰,他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咳出一口血。
血迹染红了CA两个字母。
他捂着脸,胸膛里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
原来,那真是文希的救命药。
他的身体被侵蚀得面目全非,那种痛怎么会是演出来的。
他是真的生不如死,也在隐晦地向秦暮白发出濒死的求救。
救救我,我想活。
可秦暮白当时是怎么做的,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认定了文希是在做戏。
他居高临下,笑意尖讽,“狗怎么吃?”
“狗……”文希小声重复了一遍,跪爬在地上不知所措。
胃里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他已经无暇思考尊严,他慢慢低下头,探出嫩红的舌尖,似乎是极为熟稔地卷起药片,生生咽了下去。
秦暮白没想到文希会这么顺从,以为就文希那性子得跟他倔上好一会儿。
他那么要脸的人,这么多人眼前让他当狗似的吃东西,从前的文希估摸着会干脆掀翻桌子。
但他不知道文希在监狱的日日夜夜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当狗就能少受点折磨。
所以一向矜傲的奥运冠军一点点弯下膝盖,只为了能好受些。
秦暮白揉了揉文希的发语气轻缓了不少,奖赏一般道:“你听话,乖一点,等你生下孩子后我让你见你爸妈。”
秦暮白面无愧色地开下空头支票,根本不在意等到时候文希生了孩子怎么兑现。
到时候有了孩子,文希嘴再硬,那也是他的崽,还能舍得离开了?
毕竟那是文希在世界上唯一相连的血脉。
小东西也好骗,随便掰出几个理由就能让他张着腿多生几个,留下一个给白帆,剩下的就给文希照顾。
文希瞳孔微动,“生孩子,就能见到爸妈了吗?”
他以为自己没有机会了,只能强撑到秦暮白腻了他,把他打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