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给我装傻。”秦暮白蹙着眉头,捧着文希的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脑袋瓜左右看了看,“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文希挣开他温热的手掌,往后蹭了蹭,细细密密的疼瞬间用了上来,他咬着唇瓣直吸气,“呜……疼……”
“为什么会这么疼?”
他的眸子氤氲出浅淡的雾色,扯着被子不安道:“你到底是谁呀?我为什么在这里?”
“文希,闹够了吗?”秦暮白抓着的他手一紧,眸子凝着文希,神色慢慢地沉了下去,“这次是失忆,下次是什么?”
“是不是就闹着要自杀了?”
“我……我叫文希吗?”文希被男人抓得痛了,他眼角微红,用被子把自己裹严实,偷偷探出个小脑瓜,扫了他一眼,控诉道,“你好凶啊。”
“你不是我的恋人吗?”
他碰了下自己被吊在脖子上的胳膊,皱着小眉头,软声嘟囔,“我身上的伤为什么这么多呀?是坏人做的吗?”
秦暮白细细打量文希的神情,眼底带着审视和探究的意味,下颌线条越绷越紧。
文希的眼珠转啊转的,像是整个人活了起来,鲜活得过分,往秦暮白怀里蹭了蹭,“好疼……身上哪里都疼……”
文希似乎天生就自带撒娇的技能,唇边的小酒窝甜滋滋的,歪着头看秦暮白,像是对世界好奇极了的小猫崽。
秦暮白咽了下口水,努力克制着语气,“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心底其实隐隐已经有了答案,没有失忆的文希不会再对他露出娇憨求抱的姿态。
他后来好像得到了文希,又像是失去了文希,他抱着个被他浇灌得艳丽的躯壳,可仔细一看,躯壳里空荡荡,回响着文希的哀哭。
明明前几天还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可这时候又那样乖,软趴趴地把白肚皮给他揉。
文希的手指蜷了一下,他意识到秦暮白的神色不太好,抱着膝盖,声音小小的,透着些紧张,“我们不是恋人吗?”
他自打醒过来已经问了秦暮白很多遍,我们是不是恋人。
就像是刚出生的小雏鸟,他对这陌生的世界恐惧害怕,于是小心翼翼一遍遍确认,你是可以相信的吗?
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男人的态度让他没有底,他似乎很讨厌他。
文希的唇瓣抖了一下,心口酸涩得不行,恨不得把自己抱成个团,“是我误会了吗?对不起……我以为我们是恋人……因为我一见到你……”
他有点羞涩地露出半个通红的耳垂,“一见到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很开心。”
他的眉眼蛊人,空气中跳动的波光进入他的瞳孔之中,像是春日初初长成枝叶的玫瑰,一股子清透的少年气息。
就如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的文希,游动着含蓄的昳丽。
秦暮白的手不自觉地颤了两下,再开口时染上了些哑意,“我们是恋人。”
他笼罩过来,把文希紧紧圈进怀里,他难以形容此刻的感觉,就好像失而复得的珍宝,当他丢失时不觉得有多么珍贵,可现在他回来了。
他的小月亮回来了。
“你是文希,我是秦暮白。”秦暮白的手指扣着文希的指缝,他们的手扣在一起,靠得很近,呼吸都交织在一起,“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爸妈忙,所以你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我家,几乎算是我把你拉扯长大,那时候你连睡觉都要粘着我不放。”
他讲起这个倒是有了些真情实感的笑意,“有一次你上学忘记带红领巾,进不去学校,我都走出很远,发现路人的表情不太对,直到听见后面有人撕心裂肺地喊哥哥。”
然后他一转身,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团子就小炮弹似的进他怀里,瘪着嘴控诉哥哥忘了他给他系红领巾。
全然忘了明明自己也可以去买一条。
秦澈也愿意惯着他,又哄又抱才把小祖宗哄得送去了学校。
文希的眸子亮晶晶的,撑着下巴,小鹿似的眸子湿漉漉的,“然后我们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吗?”
秦暮白把他一缕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他瞧着文希漂亮的眼睛,微微侧开了头,“对,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到现在为止,已经是我们认识的第二十二年了。”
文希似乎有点小雀跃,矜持地压住嘴角,小得意一般,“你一定很喜欢我吧。”
秦暮白嘴角漾出一抹弧度,没有说话。
“那我是做什么的呀?”文希对自己十分好奇,眼前的男人轮廓深,眼眸狭长,眼珠极黑,分明是让人不敢靠近的长相,却偏偏唇角总是勾着,锐利中又多了几分和煦。
乍一看像是中世纪优雅的绅士。
“你不喜欢出门,所以平时都是待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秦暮白声线轻缓,带着似乎要让人沉溺的笑,“反正家里养你还是绰绰有余。”
他把文希抱在腿上,意有所指地捏了捏他的肚子,“你原本打算要一个孩子在家里陪你。”
“孩子?”文希怔愣了一下,紧接着嗓门大了不少,“我们两个男人怎么要孩子?”xしēωēй.coΜ
“你的身体构造特殊。”秦暮白目光晦涩地看了文希几眼,“一年多以前你不小心流过一个孩子,还伤心了好久,所以才努力想要再怀上一个。”
文希呆呆的,轻轻摩挲着肚子,喃喃着,“还要再怀一个?”
秦暮白的手掌覆上他的手,神色变得格外柔和,“所以我们要努力。”
“我……”文希刚想说什么,忽然夹紧了腿,小脸臊得通红,挣扎着就要从秦暮白腿上跳下去。
可脚一落地,他的膝盖就软趴趴的,像是没什么力气,扑通跪坐在地上。
文希撑着床边,试图再次站起来,可右脚怎么都用不上力,他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掀开裤脚,一道丑陋的伤疤像是镣铐一样缠在细白的脚腕上。
他肩膀抖了下,想碰又不敢碰,嗓子都在颤:“我的腿是怎么了?”
“是你不听话受的伤。”秦暮白弯腰把他打横抱起,神色淡淡,“不过你又不出门,也不耽误什么。”
文希搅着双手,重复着男人的话,“我……不听话受的伤?”
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真的是我不听话吗?”
“好了。”秦暮白把他放在马桶边,一只手就要扒他的裤子。
文希按住他的手,看都不看秦暮白,声线低了许多,“我自己来。”
秦暮白掀起眼皮,笑了一下,“行。”
这还又闹上脾气了。
都瘸了两年,失忆还得重来一遍,秦暮白愿意对鲜活的文希多些耐心,可不代表文希就可以随便跟他耍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