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白看到文希病房的门开了以后,他往角落处走了几步。
文希不想看见他,所以他这几天都是小心翼翼避开文希。
他不想再做文希不喜欢的事。
文希下楼后,朝着窗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风吹动窗帘,什么也没有。
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见过秦暮白。
花滑世锦赛开始了。
去的路上,车里的水都要被喝光了。
司机往后瞄了一眼,听着后面吨吨吨灌水的声音,心里想着这得有多紧张。
“吨吨吨……”
“我好紧张……不行,我还要再喝一瓶。”
文希无奈的把江郁清手上喝光的水瓶接过来,“别喝了,一会儿都喝饱了。”
“可是我紧张啊……”江郁清摸着被水灌得鼓鼓的肚子,打了个嗝。
“清清……”文希不得不叹气道,“是我要比赛。”
“我替你紧张呀。”江郁清把碍事的呆毛拨到后面,担忧地皱着眉头,“你的身体还没好彻底,要是发挥失常……”
“就算是发挥失常。”文希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声线轻柔又平和,“我也会是冠军。”
因为他是文希。
这两个字在花滑界是形容词,代表的是不容置疑的实力。
*
众所周知,花样滑冰也称作为冰上芭蕾,是极具美感的一项竞技赛事,观赏性很高。
花滑运动员大多数面容姣好,气质高雅,所以花滑赛事一直备受关注。
今年的好苗子不算多,没有一个能惊艳到他的,张评委看得提不起什么兴致。
那个璀璨的花滑时代随着文希的死亡似乎在缓缓落幕。
同样,他对这个叫文望的青年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他连踩到冰上的动作都那么小心翼翼。
就像是个新人。
张评委忍不住皱起眉头,不太满意文望的磨蹭。
文希很久没有站在赛场上,他小小地咽了下口水,就算和江郁清说得像是很有底,其实他还是有点发怯。
随着音乐响起,文希吐出一口气,缓缓阖上眸子。
张评委眉间隆起的小包渐渐消失,他的身子慢慢前倾,眸底亮得异常。
青年的动作十分轻盈,他脚尖轻点,就好像和冰融为一体,和着音乐的节奏,每个动作都精准至极,就像是冰上优雅的王子踏着步伐,他在春天来临前的雪地里起舞,于是雪落在他湿漉漉的睫毛。
在国际赛场上,哪怕是一直包揽前几名的欧洲国家,也少有人能把冰和舞蹈融合得这样完美。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脑子里出现了同一个名字。
那颗曾经在花滑界耀眼璀璨的星星,就仿佛只有转瞬灿烂的流星,极快地陨落了。
他开启了华国的花滑时代,为这片花滑荒漠重新注满了生机。
要知道在那之前华国选手扑街得惨不忍睹。
和他生在同一个时代的花滑选手,是幸运也是不幸。
文希退役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松了口气。
后面的白帆就算也拿到了花滑冠军,可他纵然技巧娴熟,却生硬得没什么感情。
大家都心知肚明,文希活着,他不及文希,就算文希死了,他也只能活在文希的阴影下。
【因为只要有文希,白帆永远都不可能是第一。】
有人曾在网上这样留言。
就算是白帆的粉丝也无力辩驳。
因为文希成功挑战了阿克塞尔四周跳,破了世界纪录,同时也把花滑推向了一个新的章程。
从文希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成功。
他或许恋爱脑或许辜负别人的期望,但是他在花滑上的天赋没有人可以置喙。
冰场上文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行云流水,他仰头微微闭上眼,睁眼的瞬间眼神变得极具攻击性。
他竟然会延迟转体!
这是非常考验花滑运动员天赋的动作,不仅仅是天赋,还有疯狂的练习,才能游刃有余地完成旋转。
至今为止国内可以做到只有那两个花滑冠军,文希和白帆。
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被唾骂成过街老鼠。
文希的动作又慢了下来,如果说刚才是狂风骤雨里,海面上疾飞的海鸥,那现在就像是风暴过后,海水微澜,雨珠从他的翅膀滴落,在阳光下折射着光芒。
这种感染力实在罕见,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文希忍不住笑了一下,恍若春花绽放。
隔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又站在冰场上,他的心脏跳的剧烈,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在音乐结束的瞬间,文希垂下头,恍惚间有什么晶亮的东西晃过。
冰场静了一瞬,随后是铺天盖地地掌声狂潮。
坐在电视前的中年男人激动地站起来,他捂着心脏,可眼底尽是狂喜。
他急忙拨通电话。
那边的声音恭敬,“冯老师?”
“是我。”冯轲控制不住颤抖的声线,他紧紧盯着电视里的俊秀青年,“那个叫文望的孩子,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冯轲在体育界的地位很高,堪称教科书式的人物,一个人教出了两个奥运冠军,可自打文希退役以后,他就再也不出现任何赛事上。
今天竟然为了文望给他打电话?
莫非是惜才?
他看着都眼馋,那身段和比例,简直就是为花滑而生的。
张评委忍不住琢磨着,面上也尊敬得很,“我发到您的邮箱,文望的确是个有天赋的好孩子。”
“好好好。”冯轲连声道。
放下电话后,他在电视前踱来踱去。
他这辈子教过很多徒弟,但是能让他当儿子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文希是一个,赵初言是一个。
冯轲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湿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哪有父母认不出孩子的?就算他面容不在,连性格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文希比赛结束后去了更衣室,苦恼地拎着冰鞋。
“怎么又坏了呢?”他叹了口气,有点絮絮叨叨,“你怎么一点都不争气?”
跟拍的摄像忍不住也笑了,青年在冰上仿佛高不可攀的冰上弦月,冷冷地俯瞰众生,下了冰场漂亮的小脸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其实文望的身体做那些动作还是有些吃力,他没有从小接受系统的训练,只是自己照着电视胡练一通。
花滑这项运动耗费的不止是精力,还有高昂的金钱。
文希从开始学习花滑起,请的就是最好的教练,一节课用价值千金来形容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