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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兰开斯特兄弟(第1页)

    Chapter19:LancasterBros(兰开斯特兄弟)

    一连串讯息极其快速地闪过我脑海。

    连续请了九天假前往密西西比的威克斯堡;名唤豚鼠伯伯的老人示意其去储物仓库0254单元取马德兰遗留物品;出了纳什维尔市郊后一直由其驾驶;到尤纳加山脉正巧没油并迷途;投宿未果被人赶去孤山废宅;然后找到个不知所谓的茶花修饰金属打火机。

    在我转去左侧废宅时,Alex在忙些什么?呼喊时为何他会从头一间屋子出来?他在里面干了什么?

    我的印象里,阔边毡帽原本并不存在,似乎是很突兀一下子出现的,这东西多数是Alex昨晚故意摆在屋内,今天借此演戏的道具,为何要让我围绕着马德兰离奇失踪这件破事忙个不停?Chris曾说过,我和Alex相识仅仅几个月,其实大家只是陌生人。

    那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出蹩脚的闹剧。

    我心头一阵悸动。

    这件事正开始变得扑朔迷离,所有的发展太过戏剧化,诸多蛛丝马迹正在编织成巨大谜团,全都指向马德兰这个人,Alex搞得像模像样将我骗来这里想干吗?不,不对,整件事最解释不通的就是我!我于此毫无干系,如果说有价值的是眼睛,那么在来废宅前他压根就不知道,过去值班通宵开着大灯,谁都犯不着摸黑干活。可以说,他直到二十小时前才刚了解到秘密。

    假设他晚十分钟回纳什维尔,就将与我擦肩而过。换成是我独自上路,断不会开到这里,那么也不会走进这栋废宅。这只能说明,其实他早就回家了,却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找准时间带着枪,借口一起去打野兔特意跑来的。

    我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哪怕包找回,有关他老爸的本子,我极有可能也看不到了,除非Alex愿意坦诚相告,就像他表面那般毫无城府。不然,这个人可谓影帝级别,我断不可能是他对手。

    正在我低头思索,背后突然发出重物砸碎瓷砖的闷音,一阵噼噼啪啪慌乱的脚步由远至近跑来,被突发状况刺激,我手一滑帽子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回头去看,只见Alex神色惊慌,正手提裤头连滚带爬,跑到跟前收不住惯性,险些将我撞下楼去。

    “慌慌张张地干嘛?有狗在追你?”我正憋着一肚子问号,扶正身子后,没好气地问。

    “不得了啦,林锐,你没说错,从一开始你就是对的!”他扶着墙头,气喘个不停,似乎被吓到了,说:“这所废宅里,果真躲着个怪人!”

    “躲着人?那就是你爸马德兰吧。”我拨开他的手,阴阳怪气地冷笑。

    “不,不可能,我没在开玩笑。刚才拉屎时,我无意中,在排泄孔里瞧见一双眼睛,那人黑漆漆的长脸,怨毒地盯着我!”他一脸惨白,嘴角抽搐不停:“那对罩子就像灯珠般闪闪发光,这能是我老爸嘛?”

    “哦,那你想说什么呢?要是我不信,跟你过去看看?”我团着手,严肃地望着他,说:“然后嘛,你又会找机会发现其他线索,再拉我去更深的宅子。我说,你究竟是找包呢还是要办其他事?照这么下去,别说与Chris定下的两小时,两天都不够!

    “诶?为什么这么说?”他听完一愣,紧盯我眼睛,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咱们直奔主题吧,为什么要来这里?你究竟对我隐瞒了什么?”

    本以为他大概会说诸如“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那就别再绕弯了”之类的话,谁知他脸色一变,猛地将我推到墙角,做了个噤声,双眼直勾勾望着底厅敞开的大门。

    “嘘,明白了,确实有些话没说,但放心我并不打算瞒你,一定会给你完整答案。不过现在别再说话,宅子外有脚步声,”他点点头示意我放弃挣扎,压低声调,道:“他们,进来了。”

    顺着他的视线我望向木雕大门,果然有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走着,到了厅前收住脚步,打地上捡起适才滚落的帽子,拿在手里把玩。废宅外的阳光太过猛烈,我只看见两个黑乎乎的轮廓,他们一个又高又胖,另一个又矮又瘦,冲外型绝不是追赶我的北加州黑皮。

    “嘻嘻,里头写着名字,这子属于名叫马德兰的人。”瘦子吸着鼻涕,语调欢快地问:“你觉得这会是个什么人?与我们一样?”M.XζéwéN.℃ōΜ

    Alex嘴张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鬼才知道,没准是来这里试胆被吓尿逃跑的家伙。”胖子没好气地夺过帽子,往自己头上比划,说:“大小很适合。”

    “他没骗我,我爸当真来过这里。”Alex在一旁喃喃自语。

    “怎么回事?”我扭住他衣领,问:“他又是谁?”

    “一会儿再详详细细告诉你,现在先盯紧他们,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一把挣脱,拉着我的手往过道深处移动,打算找个隐秘角落躲藏,以此判明不速之客的来意。游走时不忘用脚跟将鞋灰印抹去,动作十分迅速老道。

    在弄清楼下来人的身份前,我只得将疑问暂时吞回去。很快,我们退到了卧室门前,由这里扫视楼底隔着两堵厚墙,视线勉勉强强,只有人大致的轮廓。只见他们急急窜到门外,往室内不断搬东西,就这般进进出出,拿了许多来,全堆在底厅空地上。

    那些都是箱子,虽不知装的是啥,但可以肯定,大多都是金属器材。为何如此肯定?因为自打我明白可以透视物件后,也同时发现了自己的短板。那就是想透析金属材质,显得极为困难,倘若这件东西还被通着电,想要看清内部,根本无法办到,这需要采用其他方式,但这方式如无绝对必要,打死我也不愿尝试。

    至于是什么方式?容我暂且保留些神秘感。

    好了,闲话不多说。楼下两人忙完,纷纷戴上耳麦,手端着个类似电视遥控板的玩意儿,开始爬楼上来了。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从对话中不难发现,他们并不比我们胆大,显得更加紧张。胖的那个走在前,始终在观察周围环境;瘦的那个走在后,神态极为小心谨慎。就在这种寂静中,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当他们走到Alex用脚抹平的尘土墙灰边,胖子愣在那里,似乎感觉有异,伸长手举着遥控板来回试探,并且嘴里叽叽咕咕。

    一个响亮及刺耳的大屁在我身后炸起,并被曲折过道无限扩散,划过沉寂在黑暗中回荡,惊得我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哎哟我艹,妈妈咪呀,果然有东西!”胖子一蹦三尺高,丢下机子抱着脑袋怪叫,撞在瘦子身上,随着一阵噼里啪啦,两人滚下楼梯,身上挂着带着的东西掉落一地。

    我愠怒转过脸去看,只见Alex满面尴尬,他指着松垮的裤头,似乎在说刚才被惊吓没拉干净,这怨不得他。

    我们已经被人发现,无需继续躲藏,便端起猎枪冲了出去,打算趁爬不起来先制服他们,随后详细盘问。当越过拐角时,Alex信手捡起地上的破烂,我探头一望,是个造型古怪的walkman(随身听),正反两面都有磁带卡座,天晓得这算什么高科技。

    楼底两人虽跌得很惨,但并没被摔闷,见我们杀气腾腾地冲来,他们立马起身站稳,然后一边跑一边相互埋怨。当我们追到楼梯口,他们已窜出了废宅。

    废园阔广的野草丛中,停着辆老旧的GMC厢式车。上面有个标记,白底蓝字,印着Lancaster(兰开斯特)。此刻,两人已逃进车厢,缩着脑袋不敢出来。

    “别着急追出去。”我一把拽住冲动的Alex,躲到雕花大门背后,说:“他们已有了准备。”

    “诶?这两人究竟算干嘛的?”Alex抬手举枪,示意我照做以防被他们阴袭。

    “别,别开枪,我们投降。”当看见黑森森的枪管,他们觉得事闹大了,胖子带着哭腔,不停辩解起来:“咱俩可啥坏事都没干。”

    “闭嘴,我们也带着枪,谁怕谁啊?”没料到原本我以为很怂的瘦子,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始变得强硬。他隔着车门大声喊话,大致是在说,他们手上的半自动步枪比我们的好,真要动手会是两败俱伤,我们并不占优势。为何大家不冷静下来说说清楚,以免造成无法弥补的错误。

    一旦动手大家必定会开火,而在山里枪响会传得很远,毗邻的埃苏迪加镇炮局会立即察觉,到时上来几辆车,就算想跑也跑不了。而且,躲车里的两人也不像什么穷凶极恶的犯罪份子,兴许这是场误会。

    我听完他们几遍喊话,将猎枪丢到门外醒目位置,自我解除武装,随即换来Alex狠狠的瞪眼,觉得我是在拿自己小命当儿戏。其实他没站在我角度去想,身为一名保释越境犯,最怕的就是惹上麻烦,孤山下的炮局闻讯赶来后,届时即便无人受伤,也都会被押走收监,如此一来,逃亡生涯便告结束,换来的是监狱号子冰冷的石墙。

    我的妥协很快被验证是有效的,他们也从车窗丢出把AR-15来。好家伙!如果对射我们绝对是吃大亏的一方,猎枪怎么能是民用版半自动武器的对手。见事已至此Alex只得放下枪,隔着墙问他们什么来路想干什么。

    一经对话后,我们发现是场误会,一个天大的误会,险些酿成大祸。

    眼前的两人,胖子叫范斯,瘦子叫马洛,(以下称呼范斯马洛)来自佐治亚州GlascockCounty(格拉斯考克县),是普普通通的灵异爱好者。

    “我们是县电台的播客(Podcast)主持人,特地来此录制一档节目,刚才还以为你们是这里物业的管理员。”范斯抹了把油汗,伸手接过我的烟,咧嘴笑了:“我是录制和图样剪辑,他是撰写和后期配音。老马,来,打个招呼。”

    “是签约的。”马洛暗暗推了他一把更正道,对我摆摆手表示他戒了,目光中明显带着对我们的不信任。

    “嗯嗯,和电台签了整年合同。诶?对了,你们平时收看午夜两点后,或者都市通灵人这两档节目吗?今年三月的第八期就是咱哥俩录制的作品。”范斯满面红光,返身上车拿来个尼康数码相机,让我们看照片以辨真伪。

    通过介绍,他们俩是搭档,范斯岁马洛2岁,在某家电台当制作人,经常挑选素材奔赴各地做节目。这种小电台神神叨叨的节目在不同波段都有,有些是热线供参与者往里打电话,还有一种是录制节目投稿去电视台。至于我,只听道路路况和时政新闻,Alex喜欢的是音乐台,灵异类节目素不关心。

    “咱们的节目收听率可高了,知道吗,朋友?光是截至到上周,累计收到各地打来电话点赞就好几百……”范斯毫不在意我俩木讷的神情,依旧口沫四溅地自吹自擂。

    “是28个,我做的记录。”马洛掏出本褐色本子,提到他眼前,指正道。

    “嘿嘿,对,28个电话,要知道电台整年才能接收到两千通电话,咱们小小一档节目上半年就如此受欢迎,占了十分之一,”范斯得意洋洋地扶着马洛肩头,嬉笑道:“所以嘛,电台一改官僚作风,开办了几个贴近时代的新节目,就这样我们挣到创业第一桶金,一年能有将近五万的收入,而且不含税!”

    “挺好,明白了,兰开斯特兄弟,这是我的帽子。”Alex耸耸肩,从他手里夺回阔边毡帽,仔细看了看,戴回头上,然后团着手抖着脚望天,似乎再没有其他话可说。

    在北美大地上,形形色色的角色各自演绎平淡的生活,他们之中有许多人,属于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心甘情愿地四下奔忙,灵异爱好者就是其中之一。两个人年收入才五万,只好过三藩市低保家庭的全年所得。因为签工作合同,便无法享受医疗、食品救济、住房等补贴。但这两人似乎挺满足,说比尔克林顿有一项什么单小资金创业补助,他们起步并没遇太大困难。说穿了和我们一样,都是无业的低收入人群,只不过他们不必担惊受怕。

    “我们不是亲戚,是中学以来的朋友,由于兴趣相投,从大学起就住在一块。对外有名字,叫Almighty(全能之神)。”马洛听完转身看看厢车,颇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个,怎么说呢?兰开斯特是这辆二手车买来时就印在上面的,鬼才知道究竟是谁。等拿到钱,头一件事就拉去修车厂找人喷漆,换掉这鬼名字。”

    “好了,轮到你们了,你不必说,我已经知道叫马德兰,这位东方哥们该怎么称呼?”范斯同Alex握了握手,将目光转向我,问:“你们也是做节目的?我是说,普通人不会特地跑来这种地方。”

    “哈哈,我想你搞错了,马德兰是这个长发飘飘小子他老爸的名字,我们啥节目也不做,就是普通来旅游的。”我挺喜欢这个胖子,天性热情豁达。而瘦子虽然有些书呆子气,但人比较单纯。一番介绍后,我情绪松弛下来,拉着他们就地坐在台阶上,将自己怎么会跑来废宅的缘故简略说了一遍。

    “哦,有意思,那么说你们是来拿包?东西找回来了吗?”马洛扶着脑袋,不解地问:“可为什么马德兰的帽子会在破屋里?你爸也一起来的?现在人还在楼里?”

    “不,他早不知去向,就我们俩在此,这是无意中发现的。”Alex取下帽子,给他们看帽沿上的霉斑,说:“东西被搁在屋里有些时候了,他就是个土木工程师,对神鬼灵异不感兴趣。”

    “工程师来这里干嘛?这座废宅出名的就是灵异话题嘛。”范斯团着手,迷惑地看着我,似乎我脸上写着答案。

    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这法国小青年种种行为如此诡异隐晦,并且开始学会撒谎,如果还打算继续做兄弟,他起码得将真相原原本本告诉我。想到此,我撇开两人,用眼神逼视着Alex,要他做出解释。

    “好吧好吧,”他被我灼热的目光盯得垂下眼去,清了清嗓子,哀叹起来:“我原本就不打算瞒你,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揭穿,也许天生不是个撒谎的料。我知道此刻你心中满是疑问,但是,我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慢慢说,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身边的两人也被吸引,让他想到啥就说啥,不必顾忌他们。

    于是通过Alex抑扬顿挫的语调,一个新版本从嘴里缓缓道出。

    真要说这件事有什么颠覆性的变化?其实也没有,新的内容应该是他在储藏仓库翻到物品后发生的。本子里记载了当初所有同伴的联系方式,除了豚鼠伯伯德纳迪外,还有两人住在美国。一个化名叫加弗洛契(Gavroche),居住地在芝加哥;另一个化名叫恩佐拉(Enjoras),住在杰克逊维尔。他拨打两人电话,号码都是空号,于是决定动身前往。伊利诺伊远在天边,可佛州并不遥远,打定主意后Alex第二天出发,坐了几小时旅游大巴来到娱乐之都。通过一番打听,他找到了本子上记录的地址,那确实是恩佐拉的家,可惜的是,这人和他老爸一样,失踪了近10年。她丈夫不论电台寻人、电视发广告、牛奶盒上贴启事、找私人干探暗访,该想到的都想到,费尽精力也毫无收获。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男人化名的,却是个女性,而女性化名的,有些却是男人。感觉可能是当初这群大伯大婶们在分配名字时随便抓阄,拿到哪个算哪个。

    听闻马德兰的儿子登门拜访,这家丈夫大吃一惊,还以为终于把老婆盼回来了,可交谈下来却很失望,眼前的Alex所知所闻并不比自己更多。所以在问他要过本子查阅研究时,提起这么一档子事。

    他太太也是个工程师,马德兰是他们的头,这支队伍总共17人。最后一次通话时,他老婆说自己在俄国的阿斯特拉罕,他们正打算去里海的某个角落。

    “去里海干嘛?勘探石油?那里什么都没有啊……”范斯听得津津有味,不由脱口而出,当发现自己冒昧了,立即用手捂住嘴,示意Alex继续说下去。

    之后不久,队伍里有一人退出,那就是豚鼠伯伯,这家丈夫也曾去威克斯堡询问他,德纳迪确认队伍是到过阿斯特拉罕,还打算雇船前往里海一座不知名小岛,可他的旧症复发,不再适合长途跋涉,所以被其他人投票开除,就这样回了美国老家。

    “我觉得工程师头衔可能是个幌子,你怎么看?”马洛拍了拍范斯肩头,莫名其妙地笑了,当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致歉起来:“这个真的很奇妙,如果不是干间谍,那么就是带着其他使命。一般这种事不太可能是简单的公务。你自己也说,所有能查的记录上根本没他这个人,那么,多数是替政府干活。”

    “我是在向他解释,跟你们有什么关系?”Alex白了他们一眼,问我要过一支烟,点燃后吞云吐雾。

    我有种直觉,眼前的两人说话挺别扭,似乎有意在表达另一种内容,但不知因何缘由不打算细说。

    豚鼠德纳迪描述自己脱队后就和老友们失去联系,没准他犯病是假,心生恐惧才是真,总之不管真相如何,临走前马德兰托他代为照顾儿子,直至等他回来。可惜他们一去不返,从此石沉大海,再没了消息。Alex失望到极点,在外逗留散心,有天逛的累了,就宿在当地MotelInn(旅店)。奔忙了几天什么讯息也没摸到,唯有再走一次伊利诺伊。他感到自己整个人疲乏极了,头一碰枕头就熟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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