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寓刚上了车,江湖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有一个客人预约了六点半的车,在中山路。
一看手机,已经五点了,从这边到中山路至少得五十分钟,而且现在快到晚高峰了。
江寓看向前方,这低趴的视角让她有些不习惯,不过现在不是调整的时候,她得赶紧赶过去才行。
手指有规律地在方向盘上扣,广播电台里播放着劲歌舞曲,前方的路况牌上,她所身处的高架线一片红色黄色。
她被堵在高架上了,像被人类故意刁难的脆弱小虫,四面八方的障碍严严实实,她半点动弹不得。
整整二十分钟,她感觉到行进的路程连车轮的一圈都没有滚过。
烦躁地想抽一支烟。
不过,事实上她已经不抽烟了,从前是为了好玩,现在因为买烟太费钱,连她老爹都不抽了。
车子慢慢吞吞像艘轮船,还好有惊无险到达了客人指定的地点。
她找到位子把车停下,后座的车门就被拉开了,一个人坐了进来。
“不好意思,这车已经有乘客预约了。”江寓抱歉地说,这时她还没看清进来的人。
“你迟到了一分三十六秒。”那人说。
迟到?
看来他就是那位预约的客人。
不过,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她看向后视镜,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男人穿着熟悉的银灰色丝质衬衫连忙转过身去:“是你?”
季川看到坐在前面的是江寓,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神色如常:“快出发,你已经迟到了。”
见他神色平静,江寓觉得自己倒是有点失态,快速调整好自己,发动车。
“夷山路六百四十号?”她确定一下位置。
“嗯。你又开出租了?”季川问。
“不是,我爸身体不舒股,我替他的。”江寓回答。
她心里对于季川,还是有很多疑问,比如那通电话。
“那个,今天早上,你说的云姨,给我打电话了。”她试探着说。
“是的。她已经批评过我了。”季川回答得相当诚恳。
“批评?”江寓还是摸不着头脑。
“是的。她说我的行为吓到你了,她鼓励我跟你做朋友,但是我的行为不够正确。”他看向她,“你可以指出我的错误,我都能够接受,并且会学着去改正。”
“额,我可以体谅你。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江寓说。
“你说。”他说。
“你们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的?你很了解我吗?还有,你叫了我爸的车,是巧合吗?”她问出心中疑虑。
“我只答应回答一个问题。那就回答第一个好了。信息化时代,特别是你这样的大众服务业,信息透明度高不奇怪吧。”他说。
江寓一时语塞,只是她觉得他的行为真是太奇怪了:“我们从前认识吗?”
难道是她少年时代无心招惹的花花草草?
“认识。”他很笃定地说。
“啊?可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江寓努力回想着从前发生的点点滴滴,试图拼凑起一个关于季川的完整记忆。
然而,事实是,连零星的记忆碎片都没有。
季川那样出众的相貌,看一眼应该就忘不了吧。
“看吧,是你自己记不清。老实说我对你有一点点的失望。”他的语气确实是带着一点“失望”,但更多的是委屈。
他的眼睛在窗外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就像那种里面加了很多亮片的水晶球。
江寓发现他对于表达自己的情绪方面很坦诚,一点都没有大多数人习惯隐藏自己情绪、戴着假面具交往的样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寓推测他应该是那种很纯净的人。
“那我只能跟你说一声抱歉了。”江寓说。
路况还是非常不好,他们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更可以说,是江寓在问,季川在答。
“你怎么从那边出来,那一带都是办公楼。”江寓问。
“我刚下班。”季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你还上班?”江寓觉得自己耳朵仿佛是听错了。
“是的,虽然我也不喜欢,但是季成说他需要我,并且会支付我丰厚的报酬。”季川回答。
“你…可以上班?”江寓还是觉得有点玄幻,难道是她之前对他产生了误解?
季川很奇怪江寓为什么一直抓着上班不放,但还是认真思考了才回答:“云姨说我的天赋应该物尽其用。我付出脑力劳动,得到相应的报酬,然后养活自己。”
他这么说,她应该明白了吧?
江寓沉默了一会儿,既然他都可以上班工作,那他应该是个正常人,而她之前却对他有不公正的误解。
“不好意思,我想我应该跟你说声抱歉。”江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