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膛像是雪落梅花图,温度升高,彼此灼热又不稳的呼吸在互相交替,那雪便化了,成了雪水,裹挟着鲜艳的花瓣,流入一个小小的沟壑里。
黄色的药水就像是被突然卷过来的黄土,深浅不一,带着豪迈的粗粝。
江寓一声不吭地帮他上药,手下却暗暗使劲,但就算是这样,季川也没有哼出声。
她感觉到他隐忍的痛意,他十分克制,完全不似之前那样疯狂。
“你不要命了吗。”她淡淡地问。
“不是你想要我的命吗?”他反唇相讥。
江寓低着头收拾急救箱,没有说话。
他伸手抚摸她柔顺的头发,满眼柔情,“只要你想要,我就会给你。”
她躲开他的触摸,然后终于把眼神对上他深沉如海的眼睛,“我想要自由。”
他拨开她额前的碎发,“那你还是拿走我的命吧。”
她这次没有躲开,而是无比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想当杀人犯。”
她说完,就看到季川似乎若有所思,眼睛里有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情绪。
“…那你刚才又是在干什么呢?”他轻飘飘地问。
“…我在让我自己死心。”如果捅下去,就说明她的心也已经死了。
然而她并没有这样做。
她害怕承认、不敢承认、不愿承认,那颗心居然还在为他跳动。
不管是爱多,还是恨多。
“那你做到了吗?”季川问。
“…做到了。”她回答。
终究是她再次掀起了一次风暴,季川被成功激怒,像是一头被人挑衅的狼,龇牙咧嘴地向她扑过去,“是的。真棒啊江寓。我真想好好夸夸你。”
…
她还是被他拉下了小船。
她溺在水里,十指深深嵌入他的皮肤,就像求生者紧紧扒住唯一的浮木,一松手,她就沉到海底去了。
只是这浪头太大,一浪高过一浪,她只能尽力顺着水流,忽上忽下,起起伏伏。
这是她自己招来的海啸,是她求来的海啸,所以她必须去承受。
动情时,他说,“江寓,你睁开眼看看我。”
她倔强地闭着眼。
他在她耳边呢喃,混合着喘息,“你不睁眼,就找不到帆。找不到帆,就上不了岸。”
“江寓,你看看我,看看我。”他几乎执迷地低喊。
她睁开蓄满泪水的眼,他在这荡起的碧波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极致的欢愉与痛苦只在一瞬间。
她看他,他就飘然成仙;她不看他,他就万劫不复。
她的视线、瞳孔,终于只有他一个人。
…
好死不如赖活,是江寓的人生座右铭。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不会轻易去放弃自己的生命。
也是因为这样,她的贱命才特别顽强。
这几天,他喂她吃饭,她就吃;他帮她洗澡,她就洗;他帮她穿衣,她就张开双臂。
季川出去了。
只剩她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别墅里。
楼下的房门、窗户全部都被锁死了,她要逃,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有武器把这些铜墙铁壁全都拆了。
楼上的窗户倒是没有封死,江寓站在飘窗上,看着下面的青草土地,突然有一晃而过跳下去的想法。
这是她逃走的唯一办法。
只是这高度,最好的结果也是瘸腿,最坏的结果当然是送命。
这间房子简直就像是被包围在树林里,无论她如何探出头去看,都只看到郁郁葱葱的树叶。
一边放着的还是插在花瓶里的黄玫瑰,他几乎从来没有让黄玫瑰枯萎过,或许是他总是悄悄把一盆新鲜的换上了。
不知道江湖现在怎么样,其他人都怎么样。
除了能够看电视,她几乎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