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这么进去是不是不太好？”苏清洛迟疑地说。

    “不会啦，Dad还说我看的书太少，让我多往书房里跑跑呢。”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书房的门并没有锁，沈清羽直接打开门就进去了。

    “看，这里书很多吧！”

    这真的是书房不是图书馆吗？苏清洛呆呆地看着一排排放满书的架子，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你想看什么书都可以直接拿哦，但是不要损坏了，看完要记得放回原来的位置。”

    苏清洛走到书架边上，看见每个书架上都贴着字条，写明了这个书架的书的类型和语言，她惊奇地发现，中文的、英语的、法语的、德语的各种语言的书都有，每一本都分门别类放得好好的。

    “这些语言沈先生都很精通吗？”

    “精不精我不知道，通倒确实是通的。我听奶奶说，Dad很年轻的时候就靠着家族分配的一点资金自己出门闯荡，辗转了很多个国家，才能拥有如今这么大的产业的。你别误会，他不是刻意崇洋媚外，他依旧保持着中国国籍的，学这些只不过是交流需要。”

    “听你的意思，难道你不是中国国籍？”

    “我是美英双重国籍的。大概只是在中国住一两年，我还得回美国去上学呢。”

    这种高端的生活离自己真是太远了。苏清洛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总的来说苏清洛觉得自己的第一次教学还是挺成功的，当然，功劳应该算在沈清羽头上，哪个老师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聪明呢，最好就是沈清羽这种只讲一遍就懂的人。

    原来苏清洛还是想打出租车回去的，可是李伯硬是要让家里的司机送，她不好拂了他的心意。

    坐上车之后的苏清洛没有发现，二楼的某个窗户里，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

    “小小姐，您对这位家庭教师还满意吗？”李伯弯着腰，恭敬地问。

    “第一关算她通过。”沈清羽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那我就去通知先生，正式雇佣她了。”

    “我让你调查她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明天中午她要跟她的男朋友去情侣家园吃午饭。”

    “跟着她。”沈清羽冷冷地说。

    “明白。”

    “另外告诉Dad，我一切都很好，让他不用急着回来。”

    “是。”

    苏清洛到底还是太天真了，沈清羽从小跟着她爸爸学的可不只是礼仪和修养，更多的是商界、贵族那些不为人知的尔虞我诈，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信奉要把潜在危险掐死在摇篮里。才十六岁的女孩，不过是刚上高一的年纪，却已经城府颇深。

    决不允许攀高枝的女人接近Dad，决不！

    苏清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外表萝莉内心邪恶的女孩划为高危险人物，她很乐呵地回了寝室，寝室长正在地上锻炼身体，文韵在看书，林雅音抱着笔记本听歌。

    “小杏仁呢？”

    “别提那个没出息的家伙！”寝室长狠狠地回了一句，又快速做了十个俯卧撑。

    苏清洛无辜地看着文韵，文韵说：“她又去找把她甩掉的那个男人了。”

    “啊……”真看不出来，柔柔弱弱，说话细声细气，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萌妹子小杏仁也有如此坚韧的一面嘛。

    其实小杏仁与她前男友的相识跟苏清洛关系还是挺大的。有一次，慕容微雨约苏清洛出去玩，叫上了许多兄弟，她寝室的妹子们就鬼哭狼嚎着要去看帅哥，缠着苏清洛一起去，一向死宅在寝室又不热衷于交际的小杏仁也被拉上了。

    具体细节苏清洛不知道，只是等她们寝室的人都知道的时候，小杏仁已经和那哥们在一起两个多月了。苏清洛想既然是慕容微雨的兄弟，人品肯定不差，谁知道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也真是傻。”林雅音摘下耳机，虽然一口一个傻的，语气里的心疼和气氛还是藏不住，“那人渣都有新女友了，她还眼巴巴凑过去干嘛？这不是让自己难堪吗？”

    苏清洛想明天该跟慕容微雨讲讲这个事情，不是要责怪他和那个男人什么，只是想要个合理的解释。

    “她要找也白天再去找吧，现在都快八点了，她还不回学校的话保安就不给开门了。”苏清洛担忧地说。

    “我们也这么劝她的，可她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打来的，一听完就急匆匆冲出去，拦都拦不住。”寝室长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愤愤地摘下两手的护腕。

    “坏了，她不会想不开吧！”文韵惊道。

    “不会吧……”小杏仁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寻死觅活闹早恋的中学生，难道还会因为跟男朋友分手就去做傻事？苏清洛如此安慰了自己一阵，突然又想起以前小杏仁谈恋爱的时候那股幸福劲，那种对未来的憧憬，对对方的依赖……

    记得有一次，苏清洛跟慕容微雨打完电话，小杏仁凑过来说：“清洛，你毕业之后要是跟你家那位结婚，记得拉上我。”

    “怎么个拉法？”

    “就是我们一起结啊！”

    “你才跟他处了多久啊，真的决定要嫁了？”

    “你别觉得惊讶，我觉得吧爱情是个很抽象的东西，有时候你就是觉得你跟他不合适没缘分，有时候你又觉得跟那个人天生一对一见钟情。我就是遇到了后面这种情况了。”

    当时苏清洛没反驳她，因为她说得挺有道理，苏清洛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现在想来，这种爱情观未尝不盲目。

    幸福不是你说想要，就可以得到的。

    大家一致决定再等一会儿，要是九点了小杏仁还不回来她们就出去找她。

    苏清洛打了电话慕容微雨小杏仁前男友的情况，慕容微雨说一切都很正常，那家伙也一直待在寝室，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小杏仁也没打电话过去。

    眼看就要到九点了，大家终于沉不住气了，正准备出门，苏清洛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正是“小杏仁”。

    “喂？”苏清洛急忙问，“小杏仁你去哪儿了？我们很担心你。”寝室长他们一听是小杏仁的电话，都围过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苏清洛小姐吗？”这是个很好听的男声，不是清脆悦耳的青年人声音，而是温润轻缓又充满磁性的中年人声音，光听声音就可以想象这该是个怎样风度翩翩的人。

    “你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变了：“不好意思，小姐。我和我家先生开车到经纬二路的时候看见这位姑娘被人欺负，倒在路边上，就把她送到了就近的医院，伤势不重，但还昏迷不醒，我们在她手机里找到了你的电话号码，可以请你马上过来吗？”

    “好的，医院的地址呢？”

    听到“医院”其他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了。

    “……我马上就来。”

    苏清洛四个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见病房外有个男子拿着车钥匙等着。

    “你们来了，那我也走了，先生还有事情要赶去机场呢，我得去开车。”原来他是个司机。

    “那位先生呢？”苏清洛问。

    “先生已经下楼去了。”

    “你们先进去照顾小杏仁。”苏清洛对寝室长说完，就跟着司机一起坐电梯下楼了，她想不管怎么样要跟那人道个歉再说声谢谢。

    他们来到一楼的时候，苏清洛只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背影，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身高大概有一米九，身姿挺拔，身材匀称，棕褐色的软发给人以十分和善的感觉。

    她想开口打招呼，但医院门口的旋转门悄然转动，把他们隔离在了两个空间。

    十米的距离，一扇玻璃门，他们不曾相见。

    司机一见主人已经走远了，赶紧跑出去，而兀自发愣的苏清洛却没有挪动脚步。

    “这位姑娘，先生说他只是顺路帮了个小忙，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你就别记着了，赶紧回去吧！”司机站在玻璃门里冲着苏清洛吼了一嗓子，等苏清洛被吼得回了神的时候，他也已经出去了，再一眨眼，哪有什么西装笔挺的男人，哪有什么匆匆忙忙的司机，那两人就这样离开，不带走一点尘埃。

    苏清洛回到楼上的时候，寝室长刚好走出病房，问：“追到那个人了吗？”

    “没有。”

    “没关系，好人会有好报的，那样的人也不差咱们这一句感谢。”寝室长拍了拍苏清洛的肩膀。

    “小杏仁怎么样？”

    “估计是被打的！”寝室长气愤地说，“身上全是瘀伤，痛得实在忍受不了，所以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他妈的要是让老娘知道这是谁干的，我绝对饶不了她！”

    “报警了吗？”

    “已经报了。不过打她的那群人选的地方还真是巧妙，刚好没有摄像头，查起来挺难的。”

    文韵和林雅音走了出来，轻轻掩好门，说：“她睡着了。”

    “今晚我留下来陪她好了，你们先回去吧。”苏清洛说。

    “你一个人搞得定吗？”寝室长也有点疲倦了，话音刚落就打了好几个哈欠。

    “没问题的，她现在不是挺乖的吗。我知道你们最近挺忙的，早点回去休息吧。”

    最近文韵和林雅音在做一个教研室的课题，平时就够累的了，寝室长也是要筹备下周一迎新晚会和接下来的运动会的事，精力不够，这样算下来，只有她最有时间了。

    “好吧，你一个人别太累了。”

    送走了几人之后，苏清洛回到病房。她跟护士要了一床被子，在小杏仁隔壁的床位上铺好。

    看着小杏仁脸色苍白，打着点滴的手又青又肿，她心里很不好受。

    小杏仁平时是个很胆怯的人，不应该会得罪谁，就算路上遇到强盗，为什么他们不图财不图色非要打她呢？

    想着想着，苏清洛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让她很不愿意相信的可能。

    除了半夜叫小护士给小杏仁换过一次点滴之外，苏清洛也没干什么事，小杏仁一直睡得很熟，所以她下半夜还可以安心地眯一会儿。其间慕容微雨打过两个电话来，但苏清洛都没接。

    第二天一大早她醒来的时候，看见小杏仁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窗外，整个人像没了魂似的。

    苏清洛走过去帮她理了理刘海，谁料她突然转头，眼睛里露出异样的光彩，说：“昨天救我那人实在太帅了！”

    苏清洛沉默了一会儿，淡定地把手放到小杏仁额头上，小声嘀咕着：“好像没发烧……”

    “哎呀我是说真的。”小杏仁拂开苏清洛的手，不满地瞪着她。

    “你才刚失恋多久啊就移情别恋了？”

    小杏仁“切”了一声，说：“难道只许他交别的女朋友，不许我转移目标？”

    “转移目标确实没人反对，可你才见了昨天那人一面啊就喜欢上人家啦？花痴的级别都没你这么高吧。”

    “你不懂……”当自己被揍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看见一个男子从天而降，那一刻，仿佛他自带天使光环和鲜花背景，他说他是耶稣她信，他说他是魔鬼她也信，反正她是醉了。

    苏清洛总算知道那些热衷于英雄救美情节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了。

    迟疑了一会儿，苏清洛还是问了：“你昨天晚上……”

    “是他的那个新女友叫了一帮人。”小杏仁慢慢把脸埋在了枕头里，闷闷地说，“他新女友是个大家闺秀，自己长得漂亮，家里也是有钱又有势的，我跟她比起来，真是够一无是处的。”

    大家闺秀？叫人打自己男友的前女友这么没品的事都做得出来还能称作大家闺秀？充其量就是只败家蝗虫吧。苏清洛兀自腹诽着。

    “其实吧，我也不是非要赖着他不放，只是有点难受。就是难受……你能懂的吧。”

    苏清洛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找了医生给小杏仁做了检查，然后又出去买了点水果，等到文韵来替苏清洛的位置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慕容微雨很准时地打来了电话。

    “清洛，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知道昨天小杏仁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慕容微雨很着急地说，“我已经跟徐子涵那小子说过了，他正往医院赶呢。”

    “什么？”苏清洛走到病房外面，“你跟他说什么呀，反正他们都分手了，他要是真的来了不是给小杏仁心里添堵吗。”

    慕容微雨的语气有点伤心：“清洛，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吗？子涵他是有苦衷的，他并不是存心想伤害小杏仁，你别怪他行吗？”

    “什么苦衷？”

    “我答应他不告诉别人的，尤其是你们。”

    有那么一瞬间，苏清洛气得只想挂电话；可想到小杏仁这次受伤都是那个女的的错，又怪不到别人身上去，也就生生忍了。

    慕容微雨估摸着苏清洛已经冷静下来了，便说：“快中午了，我来接你吧。”

    “好。”

    苏清洛坐上车后，脸色仍然不太好，只是看着窗外，理都不理慕容微雨。

    慕容微雨安慰她道：“你放心吧，我保证子涵一定是个靠谱的人。”

    “他是你好兄弟你当然这么说。”苏清洛嘴上虽然说得不好听，但说实话，在徐子涵跟小杏仁分手之前，她对徐子涵的印象是不错的。

    徐子涵也算是个公子哥了，他父母开的公司虽然不是很大很有名，但能把家庭的财政状况维持在富裕阶层，不过他本人随和得没有一点架子，这点跟慕容微雨刚好是两个极端。慕容微雨跟苏清洛一样是普通学生，可他号召力强，让人信服，有一大堆人愿意喊他老大。所以他们两人因为性格上的互补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兄弟，连这辆车都是徐子涵不久前送给慕容微雨的。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苏清洛又转头看窗外了，在她的视线掠过后视镜的一刹那，她觉得后面有辆黑色轿车挺眼熟，再转回去细看时，轿车已经被大体积的拖拉机挡住了，她也就没太留意。

    与此同时，黑色轿车里，沈清羽摘下过分宽大的装饰有黑色蕾丝边的帽子，眨了眨好看的灰蓝色眼睛，问李伯：“她之前到医院去干嘛，难不成已经和她男朋友有孩子了？”

    李伯哭笑不得：“小小姐您想太多了，去医院不一定就是有孩子了吧。我派人打听过了，是她的一个朋友让人打了，进了医院，她去照顾一下而已。”李伯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What！”沈清羽突然兴奋了起来，“一直听说中国是个很保守的、法治很严的地方，没想到也有大人这种事发生啊！”

    “小小姐，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李伯真庆幸他要不是跟了沈家父女几十年，已经理解了沈清羽各种奇怪的想法和大脑频率异于常人的事实，一定接不住话，这要是换了别人来，过不了两天大概就会疯了。

    “我明白了，这就是电视上经常放的政治联姻吧，徐子涵家的公司快撑不下去了就拿婚姻做筹码换取欧阳家的帮助，真是打得好算盘。”

    “是啊，我记得先生出差前还跟几个商界朋友谈起过要不要收购那家公司的事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发展前景不乐观，收购价值不大，所以放弃了。”

    沈清羽双手环胸，冷冷地说：“找谁不好，非找欧阳家，他们家的人我一个都不喜欢，尤其是那个欧阳含薇，上次宴会上还冲着Dad抛媚眼，别提多做作了！”

    “小小姐，让我提醒您，背后说别人坏话不是淑女应该干的事情哦。”李伯微笑道。

    沈清羽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我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李伯点点头，“可是小小姐，你未免太草木皆兵了，清洛老师不过才来了家里一次，您却要如此大费周章。”

    “因为最近Dad不在，我很无聊啊。”

    李伯不禁为苏清洛默哀了。

    情侣家园，这里的环境用苏清洛的话来讲是恶俗，但落到了慕容微雨嘴里就是浪漫了，餐桌上一堆堆的玫瑰花瓣和地板上各种心形地毯都营造出一种粉红色氛围，生怕不知道里面的人有多恩爱似的。

    “我们吃牛排吧。”慕容微雨翻开菜单。

    “你选吧，不过要全熟。”

    苏清洛知道慕容微雨喜欢吃七分熟的，可她接受不了带血丝的东西。说来也奇怪，在原始人不会用火的时候，他们只能茹毛饮血，现代人吃多了熟食之后却又开始喜欢上吃生肉，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很快牛排上来了，两人拿起刀叉各吃各的，竟是相对无言。

    “清洛……”犹豫了一会儿，慕容微雨说，“伯母前几天打电话给我了。”

    苏清洛正在切牛排的手一顿，淡淡地说：“是让你劝我回去吧，等十一国庆假期，我会回的，你让她放心。”

    “我不是想说这个，她还跟我打听了很多你的近况，问你过得好不好，我觉得她挺关心你的，但你好像一直都不大喜欢她。”

    “没错，我确实不喜欢她。”苏清洛大方地承认，“要不是父亲生病，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看她的。”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苏清洛低下头，没有回答。

    不是苏清洛故意要瞒着慕容微雨，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十四岁那年，本来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她却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谎言。在那之前她不讨厌这位后母，也始终对她恭谦有礼，但是那时候，弟弟出了车祸。本来家里就全靠后母一个人撑起来，生活勉强能维持，但现在这昂贵的医药费无疑是给这个家庭补上了狠狠的一刀。

    父亲性格软弱，什么事情都靠后母拿主意，他们卧室的灯亮了一夜，躲在客厅沙发后面的苏清洛没听清他们的谈话，只听见父亲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

    “你的儿子是儿子我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

    “别再跟我说这个，你滚出去！”

    “你让我滚？”后母低低的抽泣声传来，“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换来你赶我走？”

    “反正要我答应这件事，除非我死！”

    苏清洛有点被吓到了，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老旧的沙发上，沙发终于不堪重负地发出了一声呻吟，她生怕屋里两个人看到她，赶紧捂着嘴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后母满脸笑容地叫她起床，给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爸爸呢？”她轻声问。

    后母回答：“还在睡呢，别去吵他。看你这几天学习也挺辛苦的，今天我陪你出去玩好不好。”苏清洛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但她没有理由拒绝。

    当后来后母把她扔到一个高档会所的时候，她是惊恐的；当经理又长又尖的指甲划过她左脸的时候，她是惊恐的；当舞池里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的时候，她是惊恐的……她不敢相信，后母就这样把她给卖了吗？

    那是一段苏清洛刻意遗忘掉的记忆，但时至今日，仍有一些片段在她脑海里清晰如昨日。

    “女士们先生们，这就是今晚的商品，清纯可爱的小女生哦，请大家开价吧！”

    一阵起哄声响起。

    她被厚厚的黑布蒙住了眼睛，不管怎么瞪大了眼睛想看清外面，也永远是黑暗一片。

    狂乱的夜晚，兴奋的男女，觥筹交错的声音，只有她身体僵直，如坠地狱，只有她一个人感到越来越冷，越来越无望，越来越心灰。

    “恭喜六号贵宾席的先生！”

    她感觉到自己被两个人抬起来了，一个托着她的脖子，一个抓着她的小腿，各种喧闹的声音渐渐远去，她被带进了另一个房间，一路上除了那两个人的脚步声她什么都听不见，包括自己的心跳。

    “您看您还满意吗？”抒情的音乐在房间里静静流淌，可是经理谄媚的声音硬生生破坏了优雅的格调。

    “薛勇，我不反对你靠这种手段赚钱，可是对这么小的女孩子下手，似乎不太妥当。”

    有另外的男人在！模模糊糊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的苏清洛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背后更是吓得出了一层薄汗。

    “这、这……”经理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小人，所以钱我照样给你，但你必须把她毫发无伤地送回去。”短暂的停顿后，他问，“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经理应声不迭。

    要放她走？苏清洛简直不敢相信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好心人。

    突然，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厚重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听到那个男人说：“很清秀的姑娘，下次一定要注意安全，不是自愿就别到这种地方来，不是每一次都能遇上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靠得太近的缘故，苏清洛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轻缓的呼吸，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混合着他身上新西装的味道，让她忘记了应该要开口说一声谢谢。

    随后，男人没有停留，直接走了出去，经理还后知后觉地喊道：“等一等，申先生，我送送您……”

    后来她是怎么回家的，她已经完全没印象了。有段时间她以为这不过是个梦，梦里有红灯绿酒的夜生活，有纵情声色的男男女女，还有被当做商品拍卖的她和不知名的好心人，可是当她注意到后母躲躲闪闪的眼神后才相信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又一次回忆起这些过往，苏清洛惊觉自己对那两个名字记得很牢：薛勇和“申先生”，而她对后者的记忆仅止于声音。他的声音浑厚磁性，有种不怒自威的其实，遣词造句又温和宽容，是听一次就让人很难忘的声音……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跟昨天晚上打电话给她的人好像一模一样！

    “咳咳……”

    “你小心一点啊，吃牛排都会噎到。”慕容微雨赶紧把凉白开和纸巾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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